若她再来了,众人又不经心,散了回去,铺盖也是冷的,茶水也不齐备,各色都不便宜,所以我叫她不用来,只看屋子。
散了又齐备,我们这里也不耽心,又可以全她的礼,岂不三处有益。老祖宗要叫她,我叫她来就是了。”
贾母听了这话,忙说:“你这话很是,比我想得周到,快别叫她了。但只她妈几时没了,我怎么不知道?”
凤姐笑道:“前儿袭人去亲自回老太太的,怎么倒忘了?”
贾母想了一想,笑说:“想起来了。我的记性竟平常了。”
众人都笑说:“老太太哪里记得这些事。”
贾母因又叹道:“我想着,她从小儿服侍了我一场,又伏侍了云儿一场,末后给了一个魔王宝玉,亏她魔了这几年。
她又不是咱们家根生土长的奴才,没受过咱们什么大恩典。她妈没了,我想着要给她几两银子发送,也就忘了。”
凤姐儿道:“前儿太太赏了她四十两银子,也就是了。”
贾母听说,点头道:“这还罢了。正好鸳鸯的娘前儿也死了,我想她老子娘都在南边,我也没叫她家去走走守孝,如今叫她两个一处作伴儿去。”
又命婆子将些果子、菜馔、点心之类与她两个吃去。琥珀笑说:“还等这会子呢,她早就去了。”说着,大家又吃酒看戏。
一时上汤后,又接献元宵来。
贾母便命:“将戏暂歇歇,小孩子们可怜见的,也给他们些滚汤滚菜的吃了再唱。”又命将各色果子、元宵等物拿些与他们吃去。
一时歇了戏,便有婆子带了两个门下常走的女先生进来,放两张杌子在那一边,命她坐了,将弦子、琵琶递过去。
贾母便问李、薛:“听何书好?”她二人都回说:“不拘什么都好。”
贾母便问:“近来可有添些什么新书?”那两个女先儿回说道:“倒有一段新书,是残唐五代的故事。”
贾母问是何名,女先儿道:“叫做《凤求鸾》。”贾母道:“这个名字倒好,不知因什么起的?你先大概说说原故,若好再说。”
女先儿道:“这书上乃说残唐之时,有一位乡绅,本是金陵人氏,名唤王忠,曾做过两朝宰辅。如今告老还家,膝下只有一位公子,名唤王熙凤。”
众人听了,笑将起来。贾母笑道:“这不重了我们凤丫头了?”媳妇忙上去推她,道:“这是二奶奶的名字,少混说!”贾母笑道:“你说,你说。”
女先生忙笑着站起来说:“我们该死了!不知是奶奶的讳。”凤姐儿笑道:“怕什么!你们只管说罢,重名重姓的多着呢。”
女先生又说道:“这年,王老爷打发了王公子上京赶考,那日遇见大雨,进到一个庄上避雨。
谁知这庄上也有个乡绅,姓李,与王老爷是世交,便留下这公子住在书房里。这李乡绅膝下无儿,只有一位千金小姐。这小姐芳名叫作雏鸾,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贾母忙道:“怪道叫作《凤求鸾》。不用说,我已猜着了,自然是这王熙凤要求这雏鸾小姐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