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笑道:“只得一个,说来不笑,也只好受罚了。”因笑道:“一家子一个人,最怕老婆的。”
才说了一句,大家都笑了。因从不曾见贾说过笑话,所以才笑。
贾母笑道:“这必是好的。”贾政笑道:“若好,老太太多吃一杯。”贾母笑道:“自然。”
贾政又说道:“这个怕老婆的人,从不敢多走一步。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买东西,便遇见了几个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
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着了,第二日才醒,后悔不及,只得来家赔罪。他老婆正洗脚,……”
说得贾母与众人都笑了。贾政忙斟了一杯,送与贾母。贾母笑道:“既这样,快叫人取烧酒来,别叫你们受累。”众人又都笑起来。
于是又击鼓,便从贾政传起,这次在贾赦手内住了,只得吃了酒,说笑话。
因说道:“一家子一个儿子最孝顺。偏生母亲病了,各处求医不得,便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
这婆子原不知道脉理,只说是心火,如今用针灸之法,针灸针灸就好了。这儿子慌了,便问:‘心见铁即死,如何针得?’
婆子道:‘不用针心,只针肋条就是了。’儿子道,‘肋条离心甚远,怎么就好呢?’婆子道:‘不妨事。你不知天下父母心偏的多呢。’”
众人听说,都笑起来。贾母也只得吃半杯酒,半日,笑道:“我也得这个婆子针一针就好了。”
贾赦听说,便知自己出言冒撞,贾母疑心,忙起身笑与贾母把盏,以别言解释。贾母亦不好再提,且行起令来。
不料这次花却在贾环手里。贾环近日读书稍进,其脾味中不好务正,故每常也好看些诗词,专好奇诡仙鬼一格。
如今花在手中,便索纸笔来,立挥一绝与贾政。
贾政看了,亦觉罕异,只是词句终带着不乐读书之意,遂不悦道:“发言吐气,总属邪派,将来都是不由规矩准绳。”
说得贾赦等都笑了。
贾赦乃要诗瞧了一遍,连声赞好,道:“这诗据我看甚是有骨气。想来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
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所以我爱他这诗,竟不失咱们侯门的气概。”
因回头吩咐人去取了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赐与他。因又拍着贾环的头,笑道:“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
贾政听说,忙劝说:“不过他胡诌如此,那里就论到后事了。”说着便斟上酒,又行了一回令。
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自然外头还有相公们候着,也不可轻忽了他们。况且二更多了,你们散了,再让我和姑娘们多乐一回,好歇着了。”贾赦等听了,方止了令,又大家公进了一杯酒,方带着子侄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