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撞头。众役见他年老,又是两王吩咐,不敢发狠,便说:“你老人家安静些,这是奉旨的事。你且这里歇歇,听个信儿再说。”
贾政听明,虽不理他,但是心里刀绞似的,便道:“完了,完了!不料我们一败涂地如此!”
正在着急听候内信,只见薛蝌气嘘嘘的跑进来说:“好容易进来了!姨父在那里?”贾政道:“来得好,但是外头怎么放进来的?”
薛蝌道:“我再三央说,又许他们钱,所以我才能够出入的。”贾政便将抄去之事告诉了他,便烦去打听打听,说:“就有好亲,在火头上,也不便送信,是你就好通信了。”
薛蝌道:“这里的事,我倒想不到;那边东府的事,我已听见说,完了。”贾政道:“究竟犯什么事?”
薛蝌道:“今朝为我哥哥打听决罪的事,在衙内闻得有两位御史,风闻得珍大爷引诱世家子弟赌博,这款还轻;
还有一大款是强占良民妻女为妾,因其女不从,凌逼致死。那御史恐怕不准,还将咱们家的鲍二拿去,又还拉出一个姓张的来。
只怕连都察院都有不是,为的是姓张的曾告过的。”贾政尚未听完,便跺脚道:“了不得!罢了,罢了!”叹了一口气,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薛蝌宽慰了几句,即便又出来打听去了。隔了半日,仍旧进来,说:“事情不好。我在刑科打听,倒没有听见两王覆旨的信,但听得说,李御史今早参奏平安州奉承京官,迎合上司,虐害百姓,好几大款。”
贾政慌道:“那管他人的事,到底打听我们的怎么样?”薛蝌道:“说是平安州,就有我们,那参的京官就是赦老爷。
说的是包揽词讼,所以火上浇油。就是同朝这些官府,俱藏躲不迭,谁肯送信?就如才散的这些亲友,有的竟回家去了,也有远远儿的歇下打听的。
可恨那些贵本家便在路上说,‘祖宗掷下的功业,弄出事来了,不知道飞到那个头上,大家也好施威。’”
贾政没有听完,复又顿足道:“都是我们大爷忒胡涂,东府也忒不成事体!如今老太太与琏儿媳妇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你再打听去,我到老太太那边瞧瞧。若有信,能够早一步才好。”正说着,听见里头乱嚷出来说:“老太太不好了!”
急得贾政即忙进去,见贾母惊吓气逆,王夫人、鸳鸯等唤醒回来,即用疏气安神的丸药服了,渐渐的好些,只是伤心落泪。
贾政在旁劝慰,总说:“是儿子们不肖,招了祸来,累老太太受惊。若老太太宽慰些,儿子们尚可在外料理;若是老太太有什么不自在,儿子们的罪孽更重了。”
贾母道:“我活了八十多岁,自作女孩儿起,到你父亲手里,都托着祖宗的福,从没有听见过那些事。
如今到老了,见你们倘或受罪,叫我心里过得去么?倒不如合上眼,随你们去罢了。”说着,又哭。
贾政此时着急异常,又听外面说:“请老爷,内廷有信。”贾政急忙出来,见是北静王府长史,一见面便说:“大喜!”贾政谢了,请长史坐下,请问:“王爷有何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