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已经愤怒很久了。
当他踏入这个世界,看见漫山遍野的尸体后,他就已经很愤怒了。
当他神识探遍世界,看见无数沦为鬼蜮的大城镇,他的怒火已经按捺不住了。
于是当看见朱雀军团那位将军连续激发秘法,燃尽一切,向着大凶冲锋时,他深吸一口气,掏出了钟。
无数符文在虚空中凝结,这是最为浩瀚的一次,也是朱常压榨了所有精神力,是他最极限的一次。
一个近千米的大阵!
朱常伸手一招,大阵盘旋而来,化为红色披风流动着附上了朱常的身体。
抚摸着披风,朱常满意点头。这东西能让朱常出手的威能增加数百倍,出手间已然接近了世界极限。
也是因为接近了世界极限,隐隐约约有一道紫色光芒浮现,但终归无形。
朱常目光扫过那道出现又消散的紫色,却不以为意。此刻可不是探寻的时候!
他左手提住钟顶的环,右手似乎轻飘飘敲了上去。
然而又岂会真是轻若无力?
当手与钟接触的那一瞬间,天地间仿佛安静下来。
“铛!”
悠扬的钟声传递开,一股席卷世界的力量随之蔓延。
近千里的鬼魅,无论大小,都身体一颤,直接化作飞灰。
千里到五千里的鬼魅,身形小的也直接灰飞烟灭,便是身形近百米的大凶都如遭雷击,缩在地上痛苦哀嚎。
至于更远处,力量更为之衰减,直到三万里处,力量才渐渐衰微到连最弱的鬼魅也能抗下。
但已经足够了,这个世界也不过三万二千里,最偏远的地方还是环境最为恶劣的生命禁区。别说人类,就是鬼魅也不愿意去。
钟声悠扬,世界为之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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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城镇被鬼魅攻破以来,白玉萍已经孤身在深山中生存了近一个半月。她整个人蓬头垢面,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如果有亲友还活着,见到她也多半认不出来。
回望过去的几十天,恍若一个噩梦:从一个娇嫩的家族大小姐,到一个茹毛饮血的女野人。
城镇被攻破得太过突然,她身边并无任何仆人(就算有也不敢相信),身上并无任何足以野外求生的工具。若不是她捡到了一把制式佩刀,早就死在了深山老林中。
悄无声息地靠近,手持佩刀,她一通乱刺乱砍,将一只来不及逃跑的野鸡杀死。持着野鸡的尸体,白玉萍脸上泛起欣喜:这可是一天的口粮!
她来到小溪边,谨慎地观察后才靠近,将野鸡略作清洗,不顾其中还带着的腥臭,直接送入了口中,小口小口地咀嚼起来。
以前的她别说吃生食,就是熟食,都得吃精致的那种。
至于现在,别说是生食鸡肉,就算是虫子,只要能吃,她都能面不改色地送入口中。
从害怕虫子,到自然地嚼碎还在蠕动的虫躯,也只有数十天而已。
至于为啥不吃熟食,因为生火的机会很少。毕竟升起的烟灰暴露自己的位置,而鬼魅是智慧生物,保不齐就有附近的鬼魅前来寻找活人。
吃饱后,白玉萍将所有痕迹处理干净,她捧起一掬水,将脸微微擦了擦,露出因为缺乏营养而有些干瘦的脸颊。
她微微低头,盯着溪水中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突然泛起热泪。
因为出生时人皇已经平定乱世,所以她过去的人生都很安全。此刻的流离颠沛反倒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但偶尔飞溅到她脸上的小水滴时刻提醒着她,这才是现实,过去的十数年才像是一场梦境。
一场……再也回不去的梦。
此刻她泪水夺眶而出,又岂是仅仅在哭再也回不去的家呢?
人类是群居生物,人类是难以忍受孤独的。
如果世界上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类,那她该怎么办?往后她的人生就只剩下这片山林了吗?
小溪边,蓬头垢面的白玉萍双手合十,向着漫天神佛祈祷:‘拜托了,如果还有人活着,就让我知道吧。’
恍然间,她好像听见一个宏大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呢喃:“好。”
她惊异地睁开眼,惊恐地站起身,质问道:“谁?”
声音惊起一阵飞鸟,却并无人回应她。
然而下一刻……
“铛!”
一个巨大的声音传来,将飞鸟惊得飞得更高。
白玉萍正惊异于钟声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发起光来,她伸出双手,看着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个光盾。光盾并不显眼,却散发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