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士及停下脚步,回身拱手笑道:“太子有何见教?”
太子看了看,将萧士及又带回刚才他跟程佛儿春风一度的屋子。
程佛儿还趴在床榻之上,半裸的背上盖着一床薄被,屋里满是欢好之后甜腻腥膻的气味。
萧士及忙深吸一口气,对太子道:“太子如有话说,请跟微臣去望月阁吧。”
望月阁是柱国侯府外院最高的一座亭子,建在一座半高的小山丘上,下临清池,取那“山高月小”之意。八月中秋的时候,在望月阁里吃月饼赏月,最是怡人。
太子喝得微醺,又刚跟程佛儿过,正是身心舒畅的时候。那程佛儿不愧是练舞出身的,一双腿能缠的人心都化了……
来到望月阁,太子背着手,看了一会儿长安城的夜色,回头又看了萧士及一眼。
只见萧士及也和他一样,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望月阁四角吊着四盏明亮的荷叶灯,却没有点灯,只山脚下亮着一连串夜灯,那光照射到水面上,又盈盈地散发开去,映得山顶上似乎起了一层半透明的薄雾。
太子借着一股酒意,对萧士及坦诚道:“士及,你是大将之才,国之栋梁,孤先前错认了你,做了些不妥的事,孤向你道歉。”说着,对着萧士及长揖在地。
萧士及吓了一大跳,忙让在一旁道:“太子殿下,您言重了。您没有对不起臣下的地方。”
太子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他从萧泰及那里诳来的萧家一半产业,送到萧士及手里道:“这是你们萧家的产业,理当物归原主。”
萧士及低头一看,不由愣了。这是他们心心念念,要从太子那里夺回来的产业,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被太子送了回来。
“士及,孤知道你和二弟关系匪浅。他识你于微时,提携你,关照你,终于将你捧到现在的位置。说实话,我很羡慕二弟。因为他比我有运气。”太子的声音极是诚恳。
萧士及忙将那些契纸塞到怀里,拱手道:“太子真是言重了。毅亲王确实待微臣有恩。微臣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太子打断他的话,道:“这些话你不用说了。孤当然知道你们的情分不同别人,但是孤想让你想一想,你到底是愿意一展抱负,位极人臣,开创不世之功业,还是只愿意为了二弟一个人尽忠职守?”
萧士及一时说不出话来,垂下头沉吟起来。
太子再接再励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孤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和二弟一母所生。你是愿意选择家国天下,还是愿意拘泥于个人恩怨?”
选择家国天下,就是要支持正统,正统的皇帝和太子。
选择个人恩怨,就是要站在毅亲王这一边,无论毅亲王将来做出如何大逆不道的举动,萧士及都将跟他绑在一条船上。
萧士及额头的冷汗涔涔冒出,越发低垂了头,说不出话来。
太子最后拍了拍萧士及的肩膀,恳求道:“其实孤也不要求你一定站在孤这边。孤只希望,你能做一个纯臣,一辈子尽忠国事。无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你都将对他尽忠职守。孤一直认为,以你的才干,你应该是为大齐开疆拓土,成就不世功业,而不是卷入皇权倾轧,不明不白地断送一生的才华和抱负。”这是在暗示萧士及,在将来可能出现的兄弟纷争当中,让他不偏不倚,保持中立状态。
太子很确信,只要萧士及保持中立,他和二弟毅亲王之间的争斗,就又多了一份筹码。
而太子这番话,第一次触动了萧士及的心弦。
他躬身下拜,对太子道:“太子的话,微臣一定铭记在心,好好考虑。”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带着随从走下望月阁,回宴席上去了。
萧士及一个人在望月阁站立良久,到宴席快散了,才回到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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