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闷着声儿，“十二年。”

“我说，你个丫头片子到底要说个啥，赶紧的，这大家伙儿晚上还困着，明天还得早起做活儿呢，耽搁大家，你好意思么？”

一边儿，老四难得开了口，“这点把子时间，我们还等的起。早前是困乏的紧，不过这会儿么，真不乏了。我也想听听大妞儿是怎么个算账法，咱们家，好象也有些年没对过这些帐面儿了。”

老『毛』头看着几个小的这会儿都往坑这边儿来，内心是忧急的很。但是，面上，还得维持着不变。

“嗯，我听说这一年来，大伯娘，大伯你们一直回家吼穷叫苦，一会儿说是店里面的营生不好了，这赔钱，那压钱了？”

田氏赶紧点头，狠狠倒苦水，“对啊，对啊，可不就是这样的么，你们没在城里面呆着，愣是不知道，这一家子在城里面儿，可是开销极大的。还有啊，城里面的花销，哪是乡下可以比的。在那边儿，我们一家子过的可难了呀。要不是这样，这一次老大怎么会想着出门挣钱。图的，还不是为了这些年，一直没分红给几个兄弟们，他想要争口气，哪曾想，这一出门，遇到这样天杀劫匪啊，呜，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哟……”

看这田氏要哭天抹泪，『毛』玉溪赶紧制止。

“大伯娘，你且先停着，咱们这帐可还没算清楚呢。你说这一家子生活难，我记得，你们一家子也有七口人吧？抛开三个妹妹不说，旁的俩个堂弟可都是念书的。这钱，难道不是店铺里面的营生所获？”

田氏哼哼冷笑，“实不相瞒，这些钱啊，是我打娘家要来的。”

“哦，看来，大伯娘的娘家还挺富有的呢，怎么前些时候，我听着你回来说，娘家人来管你要钱来着？”

田氏眉『色』不动，“你误会了，我娘家人是来管我借一些钱，那也是因为他们家暂时周转不灵，谁家没个小破事儿，周转之类的，都会遇到困难的。我说大妞啊，你这到底是个啥意思？”

『毛』玉溪指头扳的响亮的很。

“没啥意思，就是咱得把帐给算清楚了。咱们家，每次剩下的余粮，全给了城里面的铺面儿售卖吧？四叔，五叔，六叔，你们这一年大概送多少粮食到城里面，折算为钱，大概又是多少钱？”

老五立马就爆了出来。

“我们一年到头种的不管是黍米，还是水谷，甚至于孩子们在山上收的一些野板粟之类的，都是送到城里面他大伯的铺面儿。按照我爹的话，放市场上让人赚了去，放自己家铺面儿，少掉层皮。每年多的粮食钱不说，这二十两还是有的吧。”

『毛』玉溪点头，“那么，十年下来，二百两是有的了吧。再且问，这十二年，大伯可有分红给家里人？”

“没有，这些年，我一直看在眼里，咱大哥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会拎一包点心，一包糖。旁的，啥也没有。到是他们家，每年回来，都是着新衣，着新鞋子的。有好几次，我们村里人到城里面，还看见大嫂戴着金钗子，以及，银首饰之类的。”

“每年，只是拎一包点心回来？”『毛』玉溪冷笑睨向田氏。

后者梗着脖颈，只把眼瞅着老『毛』头。

“咳，这个，生意不好做，就是这样，所以你大伯才想着去外面做事儿的，你这丫头，到底在算啥帐啊？”

『毛』玉溪拉下了脸，“爷，咱们这帐可算是清楚明白的很了吧？按照大伯娘所说的，咱们这一家子，合伙儿做的营生。那这家里每年还无偿援助的粮食，这些不算是钱吗？只是一包点心，我就想知道，这一包点心是有多精贵的？能抵一年二十来两的粮食钱？按照我五叔的算法，这二十两的银钱，还算是少的呢。平均一年下来，咱们家可就无偿援助了大伯一家子二十两，十二年下来，咋的也有二百四十两，可是，扳着手指头数数咱大家一家子回来是怎么弄的？

每次回来，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提着一包点心，那寻常的点心，不过一二百个铜钱吧？能抵的上二十两粮食钱？”

老『毛』头呛着了，捂住胸脯不断咳嗽。

田氏则是眼睛骨碌碌转。

“唉呀喂，你们这会儿跟我算这样的帐有意思吗？都说了城里面的开销大，我们一家子也要生活不是，看着店子，照顾着家业，哪有不辛苦的理儿。你这丫头，现在跟我算这算那的，这是看不上我这当伯娘的呢。咱们家七叔还在城里面念书，这些钱，可不都是我们店时在出的么。”

『毛』玉溪立马接话了。

“七叔是在城里面读书，可是，七叔到城里面去念书，也是这两年才去的吧。早些年，七叔可是在这乡下糊泥巴呢。咱们现在就瓣扯一下，十年的粮食钱，还有开店的钱，你们都去哪了吧？爷，要我们出钱赎大伯可以，先把这十年的营利分了。我们三房的也不要求多的，只要那些年给出的粮食钱，旁的，咱也不强求了。”

田氏也炸了，“我要是有钱，还需要回来管你们说救孩子爹的事情么，爹啊，你瞅瞅，这可怎么过啊？还说守望相助，合着，临到头就是这样算账的呢。见死也不救人，这往后，得让人怎么笑话我们啊？”

老『毛』头也是面『色』铁青，这老大一家子，在城里面就算是怎么着，你也低调一些吧。现在好了，人家把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讲，他哪怕想隐瞒一二，也不好太过啊。

“爷，咱们也不说旁的吧，就提这大伯的事情厚道不厚道，一家子，都是听你们的话，守望相助。但是，这个度也得有啊？咱们四叔，五叔，六叔，哪个不是一家子拖着？一直这样守着望着，何年是个头儿？不是我说，几位叔叔内心，怕也是有有不小意见的罢。再说不好听些，大伯，大伯娘这事儿，办的真不地道，他们……有马你们当成亲人看待吗？真的孝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