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阴暗无光的洞穴里头，维纶终于有了些许休息的机会。

并非心理上的休息，而是精神上的休息。从一般意义上讲，刺杀公爵的计划彻底失败，他们一行人也悉数被抓，维纶仿佛只有等待死亡这一条路可走了。

“迟早有人会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告诉他们，接着我们都会被斩首示众，真是毫无意义的人生。”与维纶一同被关在这个阴冷的洞穴里的，是那位学者模样的中年人，他平日里总是书不离手，可现在，他手里的书籍都被那些军士们给夺走了，维纶能看出此人的失落。

“你来之前就该预想到这样的结果，先生。”

“你说得对，年轻人，我的生命也许就要到头了，这样的死亡根本无法载入史册......没错！连蛆虫都算不上，这种糟糕透顶的感觉，糟糕透顶！”中年人把后背靠在冷冰冰的石壁上，抱怨着自身的处境。

这个男人并不畏惧死亡，但他更害怕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被淹没在历史的海洋中。维纶知道，这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学者，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总是和常人有很大的差异。

“你为什么参与这次行动？”

“我对南方丛林和蛮族的文化很感兴趣，为了考察我所了解的浅薄的知识，所以跟随你们来到了这儿。你知道吗？蛮族人都是不洗澡的，因为他们认为那是污秽的行为！”

“据我所知，蛮族人还是会洗澡的，并且他们洗澡的次数要比聚集在肮脏城镇里的帝国人多得多。”

“真的吗？！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我前不久还在利爪部落的曼图卡做客，那是我亲眼所见，我发誓我说的是真话。”

“该死！那些自以为是的‘学者’写出来的东西很多都是偏离实际的！”中年人气得直跺脚，看来，他很清楚自己之前在帝国看的好多书都是一些谣言和臆想的集合体。

“这些家伙就不会自己去那些蛮族部落里看一眼吗？整天躲在一个房间里能研究出什么东西！”

“他们可没你这样的胆识，能够抛开自己的性命问题，深入丛林探究那些未知的事物，先生。”

“你明白吗？一个人对一件事产生了兴趣，这种兴趣的重要性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如果能了解更多的东西，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都做过什么？我想以你这样的心态，已经尝试过许多一般人根本不愿或是不敢尝试的事物了吧？”

“当然，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去过当时正处于混乱当中的卡尔德利亚，当时，我因为自己帝国人的身份而被一名领主当做奸细囚禁，好不容易才脱身；后来我还去过东海的岛屿，那是一座远离大陆，远离纷争的小岛，不过在归途中，我乘坐的船只遭到了海盗的袭击，我被扔进了海水里，后来漂流到了一座荒岛上，在那里生活了两年；如果我能够脱身，我将会考虑前往帝都，听说那里爆发了瘟疫，我希望了解那种瘟疫的一些症状。”

“你常年在外，妻子和孩子一定不怎么舒服。”

“他们再舒服不过了。”中年人摇了摇头，向维纶解释起自己的家事：“我的妻子喜新厌旧，她整天都会跟别的男人待在一起，追求她所谓的爱情；而我的儿子跟我一样，喜欢研究一些奇特的事物，整日东奔西跑，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哪儿。总之，他们不担心我，也不需要我担心。”

“真是个奇特的家庭，跟你很配。”

“与其没用的担心别人，不如去追求更重要的东西。人生很短暂，也许我们明天就会死，但是我们今天依然需要做些什么，不是说什么有用没用，只是单纯地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唔......”维纶笑了笑，终止了与对方的交谈。

在维纶看来，眼前的男人简直是一个疯子，不过，他的话依然让维纶有所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