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后半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这会儿天刚放晴,池塘里蛙声不断,乔婶子熬了酸菜鲶鱼汤,把昨儿吃剩的馒头热了热,晴雯服侍表哥吃过早饭,收拾停当,准备进城走一趟。
做了小媳『妇』儿,晴雯也就不再像待字闺中的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把要寄卖的东西收拾好,自己也刻意装扮了一下,深秋天气,京都风大,用蓝花布头巾抱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因不放心醉泥鳅,就用铁锁把房门锁上,院子也上了锁,吩咐醉泥鳅乖乖地呆在屋里,等她回家还有话要说。
到了城里,晴雯把要卖的东西交给乔婶儿带到店里去卖,自己带着小乔去绸缎庄,扯了几块衣料,准备给表哥做两套衣服。
且说青儿回到荣国府,荣禧堂里,王夫人正和老爷商量宝玉的婚事儿。
王夫人相中的自然是薛宝钗,她特意告诉贾政,这段日子凤姐儿身子不好,全仗着宝钗『操』持家务,如今,宝玉也十六岁了,也是该论及婚嫁的时候了,他又长期在园子里住着,又天生的喜欢和女孩子们搅合在一起,早些成了家,有个管头儿也好放心。
“那依你看,黛玉和宝钗,老太太心里更喜欢哪个”贾政开门见山。
“这是给宝玉选媳『妇』儿,自然要考虑周全,黛玉那丫头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老太太自然和她亲近些,平日里格外宠溺也是有的,只是,那孩子天生不足,常年病病殃殃的,不是有福气的样子,个『性』又刻薄,不似宝钗善于待人接物。若说起管家理事,就更没法和宝钗比。”
贾政挥手让玉钏儿和青儿出去,沉『吟』半响方才开口道“你说的原也没错,只是。依我看,老太太心里想着的是把外甥女儿许给宝玉,你或许不知,去年纳兰家曾向我提亲,说是听说江南才子林如海的闺女现在我府里住着,才貌双全,所做诗词流传出去,他家公子甚是欣赏,打听外甥女儿是否定下亲事。我回家向老太太提起,结果。老太太说敏儿妹子就剩下这点血脉,不舍得把她嫁得太远,怕她受委屈。”
“纳兰府就在京都,不过隔着几条街而已,怎么就嫁得太远了”王夫人脱口冷笑道。
贾政慢条斯理的品着碧螺春茶。半响没有搭理王夫人。老太太的心思明摆着的,根本就不用再解释。
王夫人亦默然,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追问贾政道“那你的主意呢总不能够娶一个病秧子做儿媳『妇』儿,还指望她传宗接代,打理家务呢”
“我看外甥女儿最近身子倒好了许多,面『色』也还不错。倒不像你说的这样不堪。”在贾政心里,黛玉比薛宝钗自然更亲厚些。
至于王夫人对黛玉的敌意,他一向觉得也是出于宝玉婚姻的缘故。
毕竟,老太太的心思,众人皆知,并非这一天两天的事情。
“若是珠儿还活着。我倒也懒得去管这冤家的事情,由着他去胡闹,不是我看不上外甥女儿,若论容貌,她们二人也有得一比。只是,黛玉太任『性』,不像宝钗端庄稳重,两个人在待人处事上差别自是不消说,单从宝玉上进这点说起,若非受黛玉影响,他也不至于无心仕途经济,只为陪黛玉玩耍,三番几次的逃学,我哪敢说与你知道,再为这种事情教训宝玉,老太太势必多心,以为是冲着外甥女儿去的。倒是宝钗屡屡劝诫,督促宝玉用心读书,两人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你也都看在眼里。”
“你的心思我早已知道,只是,我做儿子的,怎么能忤逆老太太的意思若非老太太愿意,这事情想也别想,只好先阁下,等合适的时候再议。”
关于贾宝玉和姐妹们以及丫鬟们混在一起,不好好读书的事情,贾政也很恼火,几次想让宝玉搬出大观园,只是碍于老太太面情,不好说出来,他是出了名的孝子,难不成倒要为这事儿惹老太太生气
“你只说选宝钗做儿媳『妇』你同意不若要老太太答应,并非十分为难的事情,你也知道今年端午节,元春儿赏赐给宝玉和宝钗的节礼,很明显的有这层意思在里边,我自会请元春儿出面,以贤德皇妃的名义为宝玉指婚,不怕老太太不答应。”
“你这不是分明在『逼』老太太就范吗”贾政也不说不行,也不说行,推说点卯时间到了,起身出门,官轿早早在外边儿候着,詹光等人服侍他上了轿子,打道去工部。
王夫人送出门外,看着贾政的轿子去远,也吩咐周瑞家的备轿,送她去见贤德皇妃。
由于青儿年幼,不懂宫中礼仪,王夫人自然不敢让她随行服侍,依旧是玉钏儿跟着。
贾政和王夫人说话时,玉钏儿和她并不敢走太远,就在门外候着,里边说话断断续续的听到些,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只做什么都没听到。
青儿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是做一个上等奴才必须具备的修养。
太太不在家,青儿闲来没事儿,就转到大观园,刚进潇湘馆院门,黑虎就迎了上来,这小家伙自那日吃了亏之后,就再也不敢到处『乱』跑,进出都紧跟着主人,看来,林黛玉没少遛狗,黑虎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臃肿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