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远比王夫人理智,若非经过查实,恒郡王不可能无的放失,再说,锦尧既然当面警告,足以表明他的立场,似乎有大事化小,庇护贾府之意。
“都是下官失察,以至于被蒙蔽也是有的,下官立刻查清楚,并对子侄家人严加训诫,感谢恒郡王法外开恩,给下官改过的机会,下官衔环结草以报深恩”贾政急忙跪伏于地,乞求恒郡王恕罪。
他暗自思忖着,关于猎鹰局的传言果然不虚,只是不晓得贾府究竟有多少把柄落入人手。
王夫人、探春见贾政下跪,自然也随之跪拜于地。
“贾世叔快快请起,此事倒还有限,请世叔今后约束家人,务必维护贾府声誉要紧。”锦尧急忙起身把贾政和王夫人扶起来,然后,又示意探春姑娘请起。
探春非但没有起来,反而连叩了几个头道“太太年高体弱,久已没管府里的事情了,所以不知,还望锦尧哥哥见谅。放印子之事多半是有的,民女翻阅账簿,也已发现端倪,因未经查实,不敢惊动老爷太太,锦尧哥哥不是外人,太太,孩儿发现,近十年来,各屋主子奴才的月例都是按时支出的,可是,除了老太太、太太身边的姐姐们之外,各处都存在月例不能按时发放的情况,虽然只是一个月两个月的拖欠,可是累及数额不小,太太想想,这些银子都用来做什么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这种状况都快十年了,也就是说,自从凤哥儿管家之后,就一直这么来着,每月少说也有近千银子让她折腾,数额巨大,只怕足以判她死罪了。
探春是听到赵姨娘的哭诉。暗自记在心上,趁这次管家之便,细细查看了历年来的支出账目,然后。悄悄打听清楚各房领到月例的时间,果然如赵姨娘所言,都存在欠发月例的情况,别处时常拖欠一个月,赵姨娘屋里最长时间甚至有三四个月不发月例的,问的时候,凤姐儿只说是环哥儿惹事儿,以示惩罚。
不说别处,单说赵姨娘屋里,主子奴才每月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两银子。按时下三分利计算,放出去一个月就有八九两银子利钱,银子还是小事儿,只是借印子钱的,多是走投无路之人。要承担如此高的利钱,只会雪上加霜,到了期限无银子还账,除了卖儿卖女卖田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不用细打听也能想象得到,凤姐儿这些年造了多少孽。
探春绰号为刺玫瑰。果然颇为棘手,其实,她早看出其中的猫腻,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戳穿她,其一,她不知道。凤姐儿所为,太太是否也参与其中,其二,凤姐儿是太太的内侄女儿,就算禀报太太。她为了保全王家的颜面,也不会公然处置凤姐儿,多半是悄悄训斥一顿,让她收手了事。
刺玫瑰心里盘算的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彻底把凤姐儿拉下马来,让她再也不得翻身。
“太太,另外还有几项不明不白的开支,都是来旺经手的,他是琏哥哥的人,探春不敢盘问银子去处。”
其实,去处她已经暗中查清楚,不外是用来封口的费用,比如鲍二媳『妇』上吊,以及鲍二再娶多姑娘,张华家的状告贾府强抢未婚妻
探春选择此时揭穿凤姐儿,首先是让太太不好在包庇凤姐儿,另外,就是在锦尧面前显摆自己的才能,应该说,这两个目的,都如她所愿。
锦尧不得不对这个明眸皓齿,神采飘逸的美丽女子,投以赞许的目光。
样貌俊美,身材窈窕不说,难得的是,言辞得体,心思慎密,小小年纪,果然不糊涂。
忍不住又把她和青儿相比较,心里暗笑到,以前总以为青儿说话办事儿不像个小姑娘,现在想来,她不过是人小鬼大,变小聪明为大智慧完全是机缘巧合,而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胸有城府,工于算计。
“府里真是人才济济,宝兄弟俊朗博学早有耳闻,没想到连姑娘们也如此了得”锦尧伸手扶了探春一把道“探春姑娘不必多礼,请起来说话。”
贾政也跟着蹙眉道“起来吧。彩霞,去叫琏儿两口子来回话”
“老爷,彩霞已经给了环哥儿,去那边院子里住了。”王夫人说着,欠身对门外到“青儿,传琏二爷和琏二『奶』『奶』来。”
“我这就去传,太太”这回是彩鸾的声音,王夫人不由怒道“青儿那小蹄子去哪儿了这一整天了也没见人影儿”
“回太太话,她说头发烧了,容颜不整,怕惊吓了贵客,所以,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绣凤连忙替青儿解释道。
见王夫人迁怒于青儿,锦尧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语气颇为生硬的道“晚侄只是提醒府上注意,并非上门兴师问罪,夫人弄得就像查案一样,看来,倒是本王处事儿孟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