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动物,没有生命的物体,诺亚都能感受到内在的力量,并且早就习以为常。可这一回,他却只觉得陌生。
我感受到的是这柄剑吗?不对,剑上蕴含的力量普通而微弱,这就是把普普通通的长剑,校园内的景观之一,仅此而已。同样也不是喷泉的水流或者四周的雕像,那些在他的感知里都没有异常。
是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和之前任何一次的感受都不相同。硬要说的话,这次他感受到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某种引导力量流动的结构……或者方向?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脸上忽然被泼了一捧水,不消说,劳瑞娜干的。“怎么啦?”她凑过来,“手被剑柄给黏住了吗?你不会真的被神剑选中了吧?坏了坏了,这柄剑从此离不开你的手喽。”
从她的语气可听不出半点“坏了”的感觉。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的感知能力简略向她提起过,但这次,诺亚自个也一头雾水。他松开剑柄,决定随便扯个理由:“没那回事。你知道的,诗人时常会……被突如其来的灵感击中,所以在别人眼中,我偶尔会发发呆。”
“啊哈,我也是,我也是!我从小喜欢胡思乱想,为了这个还在上课时被老师教训过,有一回甚至从马背上摔下来,”她说着说着脸上发红,“总之都是些丢人的傻事。”
白皙,光滑,柔嫩,挂着水珠又微微泛红,她的脸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当然是很温柔的那种啃法。不行,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如此失礼,诺亚急忙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他忽然注意到了星门。在这个距离上,硕大的星门依然宏伟,但已经没有了最初见到时的震撼。他又回头望了望,礼堂、喷泉和进入学校之后的大道呈一线正对着星门。他不是学者,没有精确的测量工具,但看起来,这条线延伸过去的话,应该正好通过星门半圆形的圆心。
巧合吧,或者建造时故意的?
“又发呆了哦,”她狡黠地笑了起来,在诺亚眼里简直长出了一条恶魔的尾巴,“这一次击中你的恐怕不是灵感吧?”
“确实不是,可也没差太多,”是能激发灵感的人,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大概可以为这个人写上一千首诗,“我们下来去哪里?”
“刚才的耳语海角怎么样?”
“……我想我暂时不需要更多灵感了。”也不是完全不需要。和她在某个僻静无人的树丛,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和腰肢,然后注视着她的眼睛……他中止了绮丽的遐想。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他为自己拼命找借口。真这么做的话,换到的多半是一耳光,肯定会的,书上都是这么写的(虽然他完全想不起来哪本书上这么写过)。
“既然如此,就去参观下礼堂如何?”她提议,“说不定还能碰上学生们的戏剧演出。毕竟,浑身湿淋淋的去图书馆就太不成体统了。”
于是他跟在她身后跨出喷泉。等等,浑身湿淋淋的去礼堂又算什么行为?
步入礼堂正门,诺亚才发现学校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的普遍性,有两个学生在门口守着堆叠成山那么高的绒布,见到有诺亚和劳瑞娜这样刚刚从温泉里出来的就奉上一块。
“两位刚刚参加了第一千五百二十六届温泉团体竞技吧?”学生调侃,“请把战斗的痕迹留在礼堂外。”
绒布很大,足够把整个身子裹进去。湿掉的衣服没法擦干,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得多,用完的绒布则叠好了堆在另外一边。
向学生道过谢,他们来到礼堂气派的门厅。这儿已经有了黑压压一大群人,一个穿着祭司袍子的人在前引路,点头哈腰地不停说着什么。大概和我们一样是来参观的吧,诺亚从他们身上把视线挪开,用不着深究。
门厅里陈列着刀剑、铠甲、书典和雕像。正对大门的是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的一整面墙壁,贴着金黄带花纹的墙纸,墙上分三排挂着许多油画,大都是人物画像。位于最顶端的仅有一幅,诺亚认出那是艾格兰现任国王赫拉斯·卡斯蒂利亚陛下,因为每一枚金橄榄上都有他的像,肯定不会弄错。
挂得比国王画像稍矮的是一位金发蓝眼的女孩,只能看到侧脸。在这幅画像下,另有十来张画像列成一排,有男有女,几乎都是神职人员,而且大多上了年纪。
“我来猜猜,”诺亚仰着脸,“最下面的是学校的历任校长,上面那个女孩是温妮亚大人说起过的海洛伊丝殿下,最上面的是赫拉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