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力气的话,艾芙洛确信自己一定在满地打滚、拼命喊叫。
可现在,虚弱至极地她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伊利昂是个残忍又变态的疯子,他的长剑不住起落,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不论深浅,都让她最大限度地感到痛苦。我的身体还剩下多少部分?手还在吗?脚呢?脸上又被他划了多少下?浸在自己的血所汇聚成的血泊中,闻着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艾芙洛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更不敢低头看自己。
你会哭着求我杀了你——他原来是这个意思,现在艾芙洛明白了。又是一剑劈来,艾芙洛完全无力躲闪,眼珠下意识地追随那暗红色的长剑转动,眼睁睁看着剑刃切入自己的手腕。这一剑几乎把她的左手齐根切下,以伊利昂的力量,这再容易不过。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故意留下了些许皮肉没有切断,这远比直接切下更令人恐惧。
痛入骨髓,鲜血自断肢处喷涌,艾芙洛的身躯一阵痉挛,她只希望自己能就此昏过去。偏偏长期以来的锻炼在这种时刻发挥了作用,她的身体看似柔弱,实则远比普通人的坚韧,结果就是连这点仅剩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怎么样,公主殿下,”伊利昂面带礼貌的微笑,长剑在艾芙洛的咽喉前来回划动,“求我,我就杀了你。”
属于她的鲜血在不断流淌,艾芙洛感到灵能与生命力都在逐渐流逝。求他?以这个变态的品性,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就答应,得到的只能是嘲弄。而且这是生命最后的时刻,她不想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来。反正也不剩下多少时间了,我至少该让他看看父亲的女儿是如何面对死亡的。
但……她终究还是不甘心。我明明只是在晚饭后到校园里进行一次散步,为什么会遭遇这些呢?这不是我能对付的对手,谁来帮帮我……谁都好,谁能解决掉这个混蛋?
长剑咬入肩头,割开皮肤、肌肉与血管,又切开骨头,她疼得无法呼吸。艰难地扭动身躯,她看到了静静站在一旁的灰袍的自己。不知为何,伊利昂对她视而不见,而她满脸泪水,对自己的遭遇显然不是无动于衷的。
“不肯?还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伊利昂倒转,还入鞘中,“既然如此,艾芙洛殿下,下来的时间我就不打搅了,请你独自好好享受,这可是很难得的体验啊。”
他退开几步,带着欣赏的意味看着血泊中的她,神情如同在观看一件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品。果然是个变态,若他就在跟前,艾芙洛很想吐他一口唾沫。全身各处的疼痛在减轻,眼皮渐渐沉重,喉头干渴得仿佛皲裂,思维却神奇地清晰了起来。
终于要死了吗?艾芙洛惊奇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遗憾。多想能再感受一次父亲怀抱的温暖,和姐姐再痛痛快快较量一场,再欺负一次海洛伊丝,再听诺亚唱支歌……
对了,劳瑞娜,真想看一看她究竟长什么样。一定非常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亲一口的那种吧。
眼睛快要睁不开了。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艾芙洛很欣慰,生命行将终结时,令自己感到遗憾的仅仅是这些小事。我没有辱没父亲的名声,也对得起祭司的身份,我的一生虽然短暂,作出的贡献总比造成的麻烦要大些。在临终的时候没有需要说对不起的对象,是多么地让人安心啊。
意识在消散,视野在迅速收窄,各种各样的响声都在离她而去,身体不再感到痛了,惬意的无力感浸透了全身。
就在她闭上双眼之前的最后瞬间,她忽然想了起来。王立学院里还有我的雕像,我并不是什么遗憾都没有留下的——
接着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