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西立刻闻到了一股甜腻的气味。几乎同一时间,躯干深处泛起一股恶寒,并且迅速向着四肢蔓延。
那是什么东西的粉末?跟随鲁尔先生好几年,艾尔西已经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娜塔莎大人一边轻轻吟唱着咒文,一边不断地将粉末撒向火盆。她的嗓音听来甜美,空灵,神圣,与其说是位奥术师在施法,更像是位祭司在祈祷。
火盆里的火焰原本是温暖的橙黄色,每当粉末落入跃动的火苗,伴着嗤嗤的响声与升起的轻烟,火焰便黯淡上少许。亮黄,黄,昏黄,接着又转为惨白,惨白中再呈现灰色。艾尔西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火焰,而且这灰色还在不住加深。
“要是伊利昂大人知道我把这东西用在了薇卡殿下身上,”吟唱的间歇,娜塔莎大人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女孩一样说着,“多半会气得脸色发青!不过呢,今天是戴蒙殿下定下的日子,他的心情只好暂时放在一边喽。”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听她口气,恐怕无比珍贵,连伊利昂大人也十分珍视。
火焰瞧来已经如同脏雪,灰白中带着斑斑点点的漆黑,像是有谁撒了一把煤渣。火盆脚下,坚硬的石板突然隆起了圆圆的一小块,这隆起随即拉长,蜿蜒地向着薇卡殿下延伸,看来就像是有一条蛇在石板里朝她钻去,却丝毫不见石板被破坏,也没有任何挖掘啃噬石块时发出的声响。
娜塔莎的两个学徒先后发出惊呼,看来她们也对她们导师的法术一无所知。薇卡的目光落在了离她越来越近的隆起上,她依旧面无表情,可身上锁链的晃动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这就是所谓未知的恐惧了,这景象谁也没见过,她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
艾尔西同样不知道。先前的那股恶寒达到了极致,他浑身的皮肤都感到了微微的刺痛,像有无数冰冷的针在轻轻扎着。他退后两步,离火盆远了些,不适才有了好转。这个法术的对象不是我都已如此难受,她现在又会是什么感觉?
那条看不见的蛇在离薇卡不远处分成了两股,两股又分为四股、六股、八股……到她脚边时,看起来已不再是一条蛇,而是一棵大树,无数的枝条蛛网般蔓延开来,越过了墙角,不断沿着墙壁向上攀爬。
“现在答应我们还来得及,殿下。”娜塔莎大人温和地说。
她没有得到回应。
又是一搓粉末洒下,火盆里的火焰骤然高涨,布满墙壁的分支同时掉转方向,像是一群嗜血的鲨鱼般涌向了薇卡。艾尔西原本以为墙壁和石板的隆起会延续到她身上,在他的想象中那景象多少有些骇人;实际上却像是石子投入水中,所有的伸长的痕迹在接近她的身体时一一消弭。
地板和墙壁恢复了原样,就好像它们的材质不是石头,而是水或者空气,鱼儿游过、鸟儿飞过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本来也没有任何声音,可艾尔西仍然有种错觉,屋子里仿佛霎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