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们有好些天没见到戴蒙,军官说他北上和您谈判去了。按照那些军官的说法,星门的开启仅仅是少许延迟几天而已,我们的胜利已成定局。艾格兰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戴蒙殿下不愿意再增加无谓的伤亡,希望以语言而非钢铁和火焰来结束战斗。”
“这个说法,”海洛伊丝说,“听起来倒是很有说服力呢。问题在于,有人相信吗?”
“您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比西涅又给自己倒了酒,不过这次只有半杯,“哪怕是醉汉也不会相信这种彻头彻尾的胡说八道。小人并非指摘您兄长的不是,但还是想说一句,艾格兰流的血,大多都是他造成的。许多人猜测,所谓的谈判不过是拖延时间的一种策略,也有人干脆认为,戴蒙是想为自己找个体面的下场,去和您提投降的条件了。从那时起,大家都说他快完蛋了,开小差的人越来越多,像小人这样带着手下士兵一起逃出来的也为数不少,”骑士又喝下一大口葡萄酒,“这是懦弱与卑鄙的行径,有违骑士的精神,但他们有许多都是小人从小的玩伴,小人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为了戴蒙的痴心妄想而白白挥洒鲜血。”
“一个骑士应该匡扶正义,保护无辜和弱小。你做得很对,比西涅爵士。”
“陛下仁慈,”比西涅爵士离开座位,单膝向海洛伊丝跪下,“小人向您请求一份殊荣。小人希望能投效您的麾下,从此为您效力。”
“哦?”
“小人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一条变色龙嘴里说出来的话,不比戴蒙用来欺骗我们的那些更可信。请您赐予小人机会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托卡城里还有许多小人的兄弟和朋友,小人可以说服他们脱离戴蒙,投入您的阵营,甚至是作为您攻城时的内应。”
海洛伊丝回头用眼神向诺亚征询意见。有人撒谎时会眨眼,有人会摸鼻子,有人会看向别处,有人会舔嘴唇,还有人会捂住嘴。留心观察的话,甄别谎言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诺亚点了点头。
“这就不必了,”海洛伊丝微笑,“你要为我效力,我接受了。”
比西涅垂下头去:“不胜荣幸!小人现在起就是您的人了,陛下。小人会听从您的指示,接近所能保护您的安全,危难之际奉献生命。以诸神的名义,小人郑重起誓。”
海洛抽出了佩剑,搭上骑士的肩头。“我也郑重起誓,我……”起了个头,她就又一次扭过头来,“下来该怎么说来着?”
“我接受您的服务并且起誓,你将永远在我的壁炉边占有一席之地,你将和我同桌喝酒,同餐吃肉。我誓言永不让你的服务蒙上不名誉的污名,”诺亚答道,“一般来说,壁炉、酒和肉的那一句可以省略。”
“好的。那么,比西涅爵士,我接受您的服务并且起誓,永不让你的服务蒙上不名誉的污名。起来吧。”
看着年轻的骑士起身,诺亚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陛下,”他说,“我可否问比西涅爵士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
“我想知道,戴蒙采取了什么样的对策来针对层出不穷的逃兵?”
骑士脸现迷惘:“对策?小人身份低微,不敢妄言。但就小人所见,他并没有采取什么对策,至少小人和身边的人都察觉不到。不然的话,小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带着同伴们逃出来。”
“这可不像是戴蒙的作风啊,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连海洛伊丝也察觉了异样,“他当真什么也没做?”
“针对逃兵,是的,”比西涅说,“但就小人所见,戴蒙也并非什么都不做。他仍然没有放弃,正在多方准备,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城里运来了大量的粮草,托卡城里,军营里,星门边上,附近的村庄周围,到处都堆满了装着大麦、小麦和燕麦的袋子,据说足够十万人马吃上三年。虽说如此,我们每天却依然只有硬面包和豆子汤,还总是吃不饱肚子。通常三到四天才能吃一次鱼,在今晚之前,小人都快忘记奶酪和肉是什么味道了。另外,哪怕他不在的时候,军官们也让我们一刻不停地在星门旁挖掘壕沟,用原木和泥土搭建壁垒,又设置了许多栅栏和拒马。在小人逃出来的时候,星门四周俨然已经又搭起了一座简陋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