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宝与张贵妃、孔贵嫔先是梳洗整理一番,然后又在宣福殿的后堂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神采奕奕后,才姗姗踏入前殿。此殿虽然不大,却是雕梁画柱、富丽非凡,最亮眼的当属脚下刻着莲花暗纹的白玉地砖,还有纯金打造的六盏盘龙宫灯,再就是那些流光溢彩的花草盆栽。
孔范和江总已经入席,二人分别坐在紧靠御案左右两侧的位置,留下来的十几名男学士随意地坐在席末,任夫人也怯怯地混在其中,众人围成了一个小圈,身后另坐着数十名乐师和歌姬。
小太监的一声通报打断了席间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齐齐站起,恭迎皇帝御驾,而陈叔宝却是在急切地寻找任夫人的身影。
孔贵嫔早已看出皇帝的心思,她斜目瞟了一眼清丽纤瘦的任氏,神思飞转后,主动对陈叔宝娇吟道:“今儿个有贵妃的新客来,臣妾就把位子让出来,让她们姐妹挨得近些,陛下觉得怎样?”
陈叔宝自然高兴万分,连连称好,于是孔贵嫔轻移莲步,直接坐到了孔范身边。
张丽华见状,朝末席的任夫人招了招手,待她走过来后,微笑道:“既然这样,今天妹妹就坐到我身边吧!”
说罢,陈叔宝、张丽华和任夫人一同坐到了御案前。陈叔宝顾不上吃喝,隔着侍奉在侧的张丽华,探头望向她左手边的任氏,殷勤道:“朕前些日子做了一首诗,又命人谱了曲子,今日特意让乐师和女官们来合奏吟唱,夫人正巧赶上了,就一起来听听,品评一下。”
任夫人谦虚地低声回了一句:“臣妾并不精通音律,不敢妄自评价陛下的作品。”
“听听就好,听听就好……”随即,陈叔宝向身边的小太监点了下头。
片刻后,殿内倏然响起悠悠的钟声,只见巨大的彩漆黄木钟架旁,年轻的红衣乐者正手持木槌,轻敲在那刻有浮雕式蟠虺纹的青铜编钟上。随着钟声渐渐轻快,乐队中的合音也融了进来,琴和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萦绕出空谷幽鸣的音韵,又有牛皮小鼓和着节奏,平添了几分灵动。下一刻,第一排的竹笙、洞箫、玉笛、陶埙交替奏响,这一曲柔婉清扬的宫乐如靡靡仙音,回荡在热烈喧闹的大殿中。
一段前奏之后,歌姬们轻启朱唇,用空灵的歌声娓娓道出一幅琼宫流彩、美人生姿的景象:“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年轻的任夫人细心聆听之下,眨着眼睫,娇羞地对陈叔宝道:“此曲可谓是余音绕梁,甚是好听啊!而且,这诗写得也美,诗中的美人当真是风情万种、仪态万千,不就是贵妃姐姐嘛!”
陈叔宝听罢,搂住张丽华的腰大笑不止,而怀中佳人却是嘤咛一声,客气道:“妹妹别取笑我了,快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舞姿。”
任夫人早有准备,今日的一身绣衣就是为了舞蹈而穿。只见她姿态怯怯地走到围席正中,对皇帝轻施一礼,然后便和着乐音翩翩起舞,刹那间迸发出如火的激情,令众人眼前一亮。
美人的容貌藏匿在飘扬的水袖后面若隐若现,婀娜的身段却是一览无遗,陈叔宝不由迷蒙,进入自己臆想的幻境中。恍惚是一个烟雨朦胧的黄昏,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乘舟飘荡在清江水中顺流而下,与那水中央的清丽佳人不期而遇。
张丽华对此并没有意外,她只是轻轻推了推发呆的皇帝,待他回过神后,又对那舞了许久的任氏道:“妹妹也该跳累了,快来歇歇吧!”语毕,张丽华自然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又拉着陈叔宝示意他也向左边靠靠,直接将皇帝右侧的位置留给了任夫人。
陈叔宝心中激荡着无法自持的*,隐在案下的手径直朝任氏腰间探去。任夫人虽是矜持,但也不躲不闪,只顾脸颊绯红地低着头,任由皇帝胡来,渐渐地陈叔宝便越发大胆起来,直接将佳人拥入怀中。歌姬们仍在低吟浅唱,席间众人伴着歌声说说笑笑,眼见皇帝和任夫人当众*,也无人提出异议。
又喝了三五巡后,晕晕乎乎的陈叔宝一手搂着任夫人,一手在食案上轻轻敲着节拍,突然他猛地指向江总,呼唤道:“朕又诗瘾大发了,宰相大人来与朕一起赋诗吧!”
“是,臣遵命。”江总起身恭敬一拜,然后转头看向自己对面的孔范,缓缓道:“就让孔尚书来出题吧!”
孔范见皇帝点头应允,眼珠子一转,拍手道:“那就以乐府曲牌《梅花落》为题,请陛下和宰相大人作一首五言律诗。”
“是个不错的题目!”孔贵嫔首先对这个诗题赞了一句,席末的男学士们也跟着私下探讨起来。所有人都是兴致高涨,焦急地期待着,盼望今日宫中又能有佳作产生。
不一会儿,宫人端上笔墨纸张,张丽华和任夫人围绕在陈叔宝旁边,一人铺纸,一人研墨。孔范和孔贵嫔兄妹二人则站到了江总身边看热闹,另有两名宫女为这位饱读诗书的宰相润笔,气势上倒也显得不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