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脸上并未好看多少,只斜睨他一眼,随后便目视前方,声音严厉,“身为一朝之相,还是多关心政事为好。”
柳相面上一怔,捏紧笏板的指节有些发白。
“王爷这是何意啊?”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双眼被褶子挤成一条缝,似乎要将那隐而未发的怒意藏起来,嘴角扯着,脸庞已然有些酸痛。
“就是话里这个意思,”摄政王眉间越拧越紧,这会子看向他时也带了些愠色,眼神冷厉,“本王见不得那弦外之音话里有话,方才景尚书说得有理,你身为一朝丞相,若是随意给身边相识之人安排官职,哪科举考试还有什么选拔作用?”
柳相眼角抽搐一下,笑容渐渐淡去,指节越发地用力。
“老臣知晓。”
“知晓便好,”摄政王没有多言的耐心,抬腿就往大殿走,“一朝丞相,就莫要像个妇人家斤斤计较,同这些不知分寸的年轻人呈口舌之快。”
说罢,他就迈着四方步离去,柳相站在原地,看着摄政王渐行渐远的背影狠狠咬了咬后槽牙。
好啊,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替他隐瞒?现在他是高枕无忧了,都敢在大殿外用身份压自己了!
念及此,柳相一把老骨头都气得咔咔作响,当天的朝堂上也心神不宁,一瞧见景杉和摄政王那两张脸便来气。
当天回到丞相府,官服还未来及褪下便已忍无可忍,大发雷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面上茶水激荡,茶盏砰砰作响,哪还有往日在外慈眉善目的影子?
“好你个宗士良,往日我那样帮你,你今天就跟我撑对头船!”
他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脸上僵硬的肌肉乱颤,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像是一个被吹胀的气球,随时有破裂的危险。
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纷纷低了脑袋,下巴抵在胸口,缩着脖子弓着腰尽力往阴影中退减少存在感,人齐齐矮了一截。
“不过是皇帝的狗奴才!居然敢用身份压我!想当年就不该替他隐瞒!忘恩负义的东西!”
柳相越想越气,他摸爬滚打坐到现在这个丞相位置,在他头上的人他皆有把柄,在他身份以下的人无人敢抗衡,如今不仅有了这个景杉处处同他作对,竟然连摄政王都开始翻脸不认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抬手一掀,竟将桌上的茶盏碗碟全部清扫落地,细瓷器皿应声而碎,裂成千块万块,飞溅得到处都是,满地茶汁。
下人们大惊失色,“扑通”几声齐齐跪下,“老爷息怒!”
不说还好,一说倒是让柳相找到了发泄口,他双眼一瞪,怒道:“息怒?如何息怒?眼看着这些豺狼虎豹甚至蝼蚁虫子都能随时踩丞相府一脚,我如何息怒?”
他正在气头上,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一抬头,就见孙子柳子邵正提着衣摆快速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