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腻的青花瓷应声而裂,发出巨大的碎裂动静,顿时碎瓷片和茶汁四溅,地上泼开一片水渍。
“简直岂有此理!”
柳相伸手一拍桌案,震得上面置放的杯盏碰撞得叮当作响,再看他往日慈眉善目的脸,五官竟已挤在一块,脸上的褶子皱缩聚拢,肌肉发颤,灰白的胡须也在不停抖动,双眼陡然冒出一片猩红,简直与庙宇中那凶神恶煞的神只颇为相似。
暗探一惊,赶紧跪在地上行礼,“丞相息怒!”
“息怒?”柳相心中怒火无处发泄,索性迁怒到暗探身上,将桌子拍得噼啪作响,“你让我如何息怒?”
他又“蹭”一声站起来,将手背在身后,“这宗士良简直忘恩负义,没有给半点好处就罢了,竟还妄图与我争权夺势,往日分庭抗礼时我帮他隐瞒那样多的事,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如今他竟然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简直岂有此理!”
柳相气得瞳仁都在发红,指节捏得咔嚓作响。
“他以为他是谁?”柳相眼睛一眯,像是毒蛇吐信,“先下手为强,须得尽快捉住他的把柄,削剪他的党羽。”
他眼中越发阴沉,如黑云压城,浑浊的眼中像是酝酿着一股漩涡,几乎迸射出几粒寒星。
这时,屋外忽然跑过来一小厮,他倒是机灵,见地上一滩水渍便知道屋中气氛不对,赶紧在门口停住,“老太爷,景大人求见。”
柳相一怔,面上的阴云顿时褪去大半,阴恻恻的眸光也慢慢消减下来,换上平日在朝堂上时正义凛然的气场,与先前判若两人。
“这么晚了,他来作甚?”
小厮依旧半步未动,只行礼道:“说是有事拜会,老太爷您不想见的话,小的这就去告知他您已歇息。”
“不必,”柳相简单地整理了一番衣衫,面容已经完全变得和谐,“既然来了就不必再请回去了,我这就去会会他。”
说罢他便跨过地上的水渍,抬腿往大厅中走去。
景杉已然在这里坐了片刻,手边便是新沏好的茶,见了柳相过来,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柳相开门见山,声调从容平稳,“景大人深夜前来拜访想必是有急事相商吧。”
二人相对而坐,屋中气氛顿时凌厉起来,夹杂着一股火药味,周围的下人预知到不妙,赶紧下意识退到角落,缩了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景杉也是气度舒朗,大方从容,素手拿起茶盏,“只是近日京城中有些关于丞相大人和摄政王的传闻让下官心中担忧,便想着来贵府探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