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押送人数众多,堂中的捕快也走了个干净,衙中一时只剩下薛唐夫妻和柴柯以及师爷几人。
师爷整理好了卷宗,双手呈将上来。
薛林策来不及喘口气便将那卷宗铺开细细地读。
“大人,”师爷试探着开口,“那些还未融化的尸首如何处置?方才仵作检验过,许多尸首上有信物,应当不是无名尸首,而是几个外地人。”
薛林策捏捏肿胀的眉心,“让仵作花些工夫将尸首拼凑回去,将那些信物送给我看,我来亲自查证尸首本家,让其家人来认领。”
师爷一怔,“大人,拼凑尸首还好说,可是那信物……许多也只是默默无闻的小家,又是外地人,不归咱管,怕是得花好些工夫,要不直接埋了?”
“无妨,”薛林策将案卷收起来,“你尽管去办就是。”
对上他坚定从容的视线,师爷心中顿起一股钦佩之意,赶紧回去通知仵作。
拼凑尸首一事还算进行得顺利,当天下午仵作便把拼好的尸首一一送来了。
这些尸首的手掌脚掌并无茧子,发丝细腻柔顺,皮肤虽然早就发青发黑,但也可以看出生前是白皙而富有光泽的,说明家中极有可能并非务农为生,多半是外敌有名有姓的人家。
顺着尸首上的衣衫查了下去,薛林策一行人总算在尸首发臭腐败前找到了其家属。
其家属听闻尸首在岳东被找到,于是连夜坐着马车前来认领,一时间岳东府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马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本该是热闹非凡的场面,却瞧得府中上下甚是揪心。
马车中下来的或是披麻戴孝带着几个孩子的憔悴妇人,或是眼睛红肿的老者,或是还怀抱着一丝希望的兄友,他们认领了尸首,看在亲人好友的脸时便齐齐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无一不瞧得薛林策等人心中发紧。
冷肃的岳东府时常响起一两声划破天际的凄厉哭喊,痛哭流涕的声音惊天动地,他们哭过、痛过,收拾好情绪后又强打精神感谢薛林策等人。
尸首被一具具运走,众人心头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像是心口压了一块巨石,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分明是六月夏日,该是艳阳高照的日子,却不知为何总阴云密闭,天幕低垂,尽是疲惫晦暗的颜色,黯淡的天光照得人脸色都发青发紫了,连呼吸都裹挟着一股沉闷的水汽,空气潮湿而厚重,整个岳东府都压在一片阴云之下。
等到尸首的事情处理完毕,薛林策又连夜下发榜文,将玉带山月老庙乃是红阳道余孽且多次欺诈香客的事情如实告知给城中百姓,众人这才清楚原来这看似灵验的月老庙原是一坐淫祀。
众人推翻了月老庙,新修了寺庙取缔,大额的香油钱归还了一些,其他的都转移给了新的庙宇。
这还不算完,他写信告知了京城中的景杉,言红阳道余孽已经扩张到了岳东,且早已渗透,景杉接到信件便连夜写了奏折上交给小皇帝。
小皇帝继位不久,收到景杉奏折时大吃一惊,竟不知世上还有这等邪教,便赶紧发出明旨,要求追击查清红阳道并清缴其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