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算这样过去,大伙又纷纷翻身上马,无人去扶岑举。
他自己默默地起了身,又恨恨地瞪着唐洛瑜的身影,像是要将用眼神在她背后打洞,老鼠似地不断地磨着后槽牙。
大伙各怀心思地赶了一天的路,天色擦黑时,众人在一处背风坡支起了帐篷。
趁着岑举不在的工夫,四人在同一个帐篷中短暂地商议了一会。
帐篷低矮,四人不得已挤在一块,薛林策和柴进身高腿长,不得不将腿盘起来,柯苒和唐洛瑜挤在一堆,两人手上都抓着一把红彤彤的、还带着水珠的山楂。
柯苒挑起门帘,将脑袋探出去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岑举人不在才放下心来,开口时特意压低了嗓门。
他将一颗新鲜的山楂塞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抱怨,“我觉得一路带着这岑举还是太过危险,此人偏执,三番五次刁难洛瑜,若是留着他,定后患无穷。”
薛林策将手上掏干净了果核的山楂递到唐洛瑜手上,有些无奈地唏嘘,“我觉得这人这里有点问题。”
他说着便伸出两个指头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不见得吧?”柯苒出言反驳,“我见过他的文章,也算是花团锦簇,云霞满纸,确实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若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文章?”
薛林策微微摇头,“我不是说他脑子不好使唤,而是说他情志方面有些问题。”
他可是二十一世纪看了许多精神病例的,岑举的举动和行为颇像是焦虑症和自闭症的结合体,患这病的人不会疯疯癫癫,也不会在智商上大打折扣,相反,他们在某些方面格外突出,就是为人做事上时常暴发出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动作。
柯苒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将手上的山楂都搁在包袱里,往薛林策身边凑了凑,“难不成还能单独情志方面出问题?此话怎讲?细细说来。”
察觉到自己多说了点,薛林策赶紧闭嘴,“我也是猜想,并未研究过。”
“这倒是稀奇,”柯苒没有气馁,反倒兴致勃勃,捏着下巴思索起来,“我以往也是见过离魂症失忆症的,倒是没见过单单情志出问题的,若是有时间,定要好生研究研究。”
几人正说这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定是他回来了。”
柴进一惊,下意识挺直了脊背,随后便拽着柯苒从后方门帘小心离开。
薛林策安顿好唐洛瑜便出了帐篷,只见岑举坐在火堆旁,正捧着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借着火光在细细地读。
火焰烧得劈啪作响,火光明亮,将周围墨绿的草木都渲染成一片迷离的橘色。
听见动静岑举回了头,见是薛林策后便马上摆出一张笑脸,“大人,明日还要赶路,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未入睡?”
薛林策眉心抽了抽。
今晚轮到岑举守夜,经历过土匪一事,他生怕此人又趁着大伙入睡时对自家娘子做些什么,便忍着困意打定主意要盯紧他。
“无事,”薛林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又往火堆中丢了两截木头,“前些日子抵抗叛军时已然习惯深夜不睡了,久而久之反而不困了。”
岑举保持沉默,没有说话,薛林策觉得甚是怪异,一抬头发现此人正透过火光紧盯着自己。
他的眼神极为怪异,包含着温润、关切、观察、欣赏和崇拜,仿佛薛林策才是二人之间的年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