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尚且晦暗,他便又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出发了,天空依旧飘着蒙蒙细雨,地面依旧泥泞,马蹄踩上去便发出些泥浆被踏破的动静,越踩越烂,泥点子飞溅得到处都是,众人的衣衫一面被雨水浇着,一面被泥浆洗涤着,甚是揪心。
又行径了一日,众人总算是抵达了摄政王的阵营,来不及过多休息,薛林策便急着带上圣旨去拜见摄政王。
此时的摄政王刚和部下们商议了作战策略,正在屋中仔细研读兵书,刚放开两页就听得士兵来报,说是镇北将军率领的三万人马已到。
摄政王眉心抽了抽,脸上毫无喜悦神色,反而陡然阴沉几分,只惜字如金地吩咐让将军本人进来,士兵领命出去,不到一盏茶工夫,薛林策便独自来到他的屋内。
“属下拜见王爷。”
他行了一个大礼,将圣旨捧在手中双手奉上。
摄政王从书案中抬起头来,见了那明黄色的圣旨,脸上表情更加凝重,面颊上肌肉抽搐两下,犹豫许久才从座位上站起,上前来将圣旨接过扫视一眼。
“薛大人,久仰了,”他一开口便自带一股疏离冷漠的气息,叫人难以分辨是真心还是嘲讽,“本王记得,你之前在岳东做事,乃是岳东知府。”
薛林策习惯了他人对自己文官身份的怀疑,这会儿也并不惊讶,只坦然解释:“大人所言极是,此次承蒙皇上抬爱,方才得以南下为国平反。”
此话一出,摄政王又陷入一片沉默,薛林策本以为对方会故意为难再多问几句,谁知半晌过后他只又不咸不淡道:“知晓了,你一路从北方过来想必是舟车劳顿,今日就不勉强你商议军事,且先回去好生歇息,先行退下吧。”
薛林策太阳穴跳了跳,不知摄政王到底是何用意,但又只能领了吩咐出门,前去安置自己那三万将士。
摄政王见他出门,手上便下意识用了点力气,攥着圣旨的手捏得指节发白,差点要将圣旨都撕碎。
等到薛林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才终于压抑不住脾气,抬手怒斥一声,将圣旨丢在地上。
“胡闹!”
屋中部下齐齐一惊,赶紧缩了脑袋退到角落。
“简直是胡闹!”摄政王气急败坏,方才冷静自持的模样转眼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表情和暴起的青筋。
“平反又不是儿戏闹剧,凭什么一个五品文官也来搅这趟水!还嫌时局不够乱吗!我朝中是无人了吗?这圣旨敢给,他竟然也敢接吗!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简直是胡闹!”
摄政王气得将手边的茶杯也一扫而空,瓷器落了地,应声碎成无数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吓得屋中其余将士们噤若寒蝉,各自往角落又退一步,生怕王爷迁怒到自己身上。
“王爷息怒,”一胆大的将士上前劝告,“这薛林策虽说是个五品文官,但好歹带了有三万将士过来,此刻正是存亡危急之时,若是有这三万精兵,便定能守住梁洲城。”
摄政王面上表情又抽动两下,闻言倒是平静许多,伸手“砰”地一声拍在桌上,“这反贼狡猾无比,哪是人多便可以守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