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薛林策还是接了这酒,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坐下,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宾客们的交谈也再度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心还没放回肚子里,摄政王又忽然道:“听闻最近薛大人深夜常去先父府邸,本王觉得甚是奇怪。”
四人齐齐一怔,没料到上次前往密道的事竟让人察觉。
薛弼头上的叛贼帽子可是被扣得死死的,薛林策又是他的唯一后裔,摄政王又添上“深夜”二字,无需挑明,便足以让在场官员皆想入非非。
果然,在座众人皆狐疑地看向四人,眼中的疑惑越发地凝重。
“回王爷,”薛林策的声音稳稳当当,开口时不急不缓,“属下知道先父罪大恶极,犯下了通敌叛国的死罪,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属下的亲生父亲,属下常年驻守岳东,从未有过机会祭拜,此次前去府邸,那是为祭拜爹娘,深夜才去,就是怕闹出这样的误会。”
无数双刀刃般的眼神咬在身上,若是一个字说错,他和家属都会马上被扣上通敌的帽子,危机之下,他不能当众替父亲辩驳。
“王爷,”唐洛瑜也出言劝告,“夫君和王爷一道南下平反,打仗期间与王爷一通出生入死,此次深夜前往府邸只是为祭拜仙逝爹娘,也并非是对王爷不满。”
夫妻二人说话滴水不漏,唐洛瑜又特意提及薛林策南下平反一事,在场官员的脸色才渐渐好转,又纷纷将视线转移到摄政王身上。
此时的摄政王面上还算平静,只是眉头紧缩,勾勒出一道深沟,众官员见状,皆大气不敢出。
安静了许久,摄政王才又忽然毫无预兆地哈哈大笑起来,“自古以来无人坐到忠孝两全,薛大人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不愧为朝廷的栋梁之材,本王再敬你一杯。”
他笑得爽朗,说得粗犷,无人能拿捏住他的心思,薛林策心间抽动一下,回首和唐洛瑜对了个眼,随后才不慌不忙地站起,与他敬酒对饮。
其他官员以为误会解除,一半为了打圆场一半为了缓解气氛,也纷纷举杯,言庆贺摄政王平反归来。
小插曲之后,宴会再度恢复热闹平和,席间摄政王又试探了薛林策几次,皆被他小心谨慎地避开。
月上枝头时宴会终于结束,官员们前后脚离开,只剩下薛林策一行四人还停留在大厅中。
“薛大人,”摄政王特意将他留下,脸上还残留着酒精熏染的红色,“往日对薛大人有颇多误会,这段日子下来才觉薛大人与薛弼全然不同,本王当年也没料到他会造反,不过,他留下你这样的人才,也算是为江山社稷做了点臣子的贡献了。”
说罢,他又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几声。
薛林策瞧着他后仰长大的嘴,看着他无所顾忌地聊着原主逝去的父亲,忽然心口中涌起一股愤懑。
他脸色一变,开口时也格外严肃,“难不成王爷就从未想过,朝廷的肱股之臣为何会毫无预兆地谋反?当真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吗?”
摄政王脸色一变,“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