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修回到夜北冥包厢之后,就一脸淡然的坐了下来。
“那个琉璃珠帘子里面的人叫苏尘,老太太说不认识。”沈修大大咧咧的坐下来,说道。
“是库博。”听到“苏尘”两个字,少琛的脸立刻冷下来。
众人顿时都没有了调侃沈修的心情,夏星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苏尘就是库博的?”
少琛看向那不远处的包厢,眼眸暗下来几分:“因为库博给我的一份文件下面,是以苏尘来命名的。”
刚才自己看见这个名字心中也愣了愣,想着这库博怎么会这样大摇大摆的用这个名字,再加上柠檬又撺掇着沈修去看看。
自己也想再确认一下,便也没有组织,现在看来,可以确认这个人就是库博了!
看来这家伙还真来了,可是这样大摇大摆用这个名字也似乎没有想要掩人耳目。
但是既然这样又何必还挂着琉璃珠帘子呢?
这人的行事还真是奇奇怪怪。
那京剧已经演完了一出,新的一出又在锣鼓声中开始了。
可是看台上的众人却陷入了沉思。
下面锣鼓喧嚣,但是夜北冥的看台之中却是寂静无比,这是什么情况?
夜北冥无意的翻看着那拍卖手册,前面三样都是小打小闹,后面才是压轴的。
第四件拍品是:汉朝玄武舞女状金杯一个。
第五件拍品是:玲琅宫秀屏风一面。
第六件拍品是:蝴蝶并翼双飞簪一枝
几乎每一件都是世间少有的孤品。
夜北冥看着那最后一只发簪,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目光看向夏星,问道:“这个发簪…”
夏星坦坦荡荡的回答道:“对啊,就是我们从那个棺材里面拿出来的那个,我放在家里又没什么用,就叫万俟加到拍卖清单里面来了。”
夜北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算了,我们且看着吧。”白辞淡淡道。
少琛看了看桌上所剩不多的茶水,才想叫伙计再叫几壶茶和一些点心来。
那外面就走开三四个伙计,站在屏风外面,十分有礼貌的说道:“夜少,那倚梅园的客人说送您一壶西湖龙井,一壶大红袍,一碟绿豆糕,一碟豌豆黄,一碟榛子酥。”
说罢,那几个伙计就端着东西送了进来,送完之后微微鞠了鞠躬,便想着离开。
“倚梅园是——”少琛看着这一桌的茶水点心,心中已经猜了七八分,但还是问了一句。
“是一位叫苏尘的客人。”那伙计恭恭敬敬答完这一句之后就离开离开了。
果然是苏尘!
“这货什么意思?”柠檬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榛子酥,就准备开吃。
少琛淡淡的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些担忧的神色。
苏尘这算是先下手为强嘛?
但是无论这个苏尘想要绞出什么花样,自己也都是不怕的。
只是此人过于神秘,给了大家心理上的压力。
一想到自己家族里面的这一堆破事情,少琛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你那一条军火线,现在怎么样了?”
夜北冥自信一笑:“快了,最迟明年春天,左少不必担心。”
少琛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的,不是不信任夜北冥,而是担心夜长梦多。
里斯特这老东西的雷霆手段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只希望这件事情最好又稳又快的解决掉。
但是要引那个伯爵上钩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直到今天左少琛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里斯特要这样对他们!
自己和夏星才是他的亲生孙儿不是吗?
沈修靠在椅子上,一时间无聊,但又突然想起这么个故事,变道:“我之前听我爷爷讲过一个故事,你们想听一听吗?”
众人此时正是闲的无聊都纷纷点头答应。
沈修便轻抿一口茶,慢慢说了起来。
【一下以沈修爷爷为第一人称叙述】
我说个邪门的事,有两个朋友去南洋那块包了个船,准备出海游玩,结果船航到海上,被他们一网捞出个怪异的人俑。
跟活人那么大,泥塑的人俑。
最诡异的是,他们中有一个后来还潜入那块海域,发现底下密密麻麻,全是一模一样的人俑,如同军队般排队站列,似乎在守卫着什么…
因为某些原因,那两个朋友上岸后就把这事压在心底没有再提起,后来我跟其中一位喝酒,两个人都喝多了,才听他跟我说起这段不为人知的经历。
那个朋友姓熊,叫熊辉,我们一般都喊他辉子,他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因为南洋那块有个发小,家里在当地是大家族,扎根极深,两家在生意上多有走动,所以他没事也好往南洋那块跑。
那个发小我后来还见过几次,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子,本名张大增,因为长年穿着一身白色麻衣,一副富贵闲人的的打扮,再加上家世显赫,所以我们也称他张公子。
辉子那次去南洋呆了个把月,就住在张公子家的大宅。
说到张公子家,那是一座占地庞大的院子,红墙黄瓦,飞檐斗拱,颇有苏州园林的味道,里面各种建筑布局别出机杼,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所用材质也极为特殊,多是青金石、黑曜石这种玉料,据说布置选材全是出自高人之手。
可辉子每次住不了两天就感觉心里发慌,浑身不舒服。
他自嘲是俗人一个,住不了这种高雅之地,每天天不亮就跑出去在南洋的大街上遛鸟游玩,顺便看看当地特产美女。
这么一晃就是大半个月,再好的景致看久了也有点腻歪,张公子看他实在闲的发慌,就提议开个船,两个人去南洋的海上散散心,顺便打捞点海货,过过口瘾。
辉子当时一听就中意了,对他来说吃喝玩乐嫖,人生在世就是这五点小小追求,可他没想到这一去,竟是被他遇到个匪夷所思的经历。
当时正是五六月份,南洋那块降雨较少,也是出海游玩的好时机,张公子安排了一个中型游艇,连带着几个游艇上的工作人员,其中还有位当地精通水性的老渔民,一行八个人,浩浩汤汤地驶向大海。
一路上玩玩看看,倒也自由自在,随船的那位老渔民经常给他们捕到一些海鱼,配上自家特制的鱼露,或甜或辣,入口回味无穷。
辉子跟我说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说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鱼露。
那个老渔民身材矮小,因为常年出海打渔,脸上被晒得布满皱纹,可是捕鱼的手段在当地堪称一绝,不过他有一个怪癖,每天只下两次网。
有时候哪怕什么收获也没有,他也不管,自己一个人蹲在船边默默地看海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辉子当时也是好奇,感觉船上的人对这个老渔民似乎都有点敬重,私下打听过这个老渔民的来历。
据说这个老渔民捕了三十年的鱼,他们那个年代出来捕鱼的都是穷苦人家,海上风险多,那时候人们又迷信,说大海中不仅埋葬着古代的沉船宝藏,还有海怪邪物出没,往往一船人出海最后能回去的寥寥无几。
而这个老渔民似乎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据说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同乡几个人喊他出海,他们一网捞出来个古董坛子,扒开上面的淤泥,那个坛子里面塞得全是锈迹斑斑的古钱!
当时船上的人都十分兴奋,起哄着要把古钱给分了,那个老渔民劝了两声,说这个古钱动不得,没人听他的,结果回去之后就开始出事了。
那群分完古钱的人陆陆续续得了怪病,先是浑身起一些黑色的斑点,然后斑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钱币大小,遍及全身,死状阴森诡异…
辉子听完对老渔民越发好奇,没事也拎点酒过去跟他唠两句,顺便蹭点鱼露沾片吃,但接触下来没发现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就是说话结巴了一点,听起来断断续续。
再就是他看海的样子实在怪异,经常一个人缩成一团,目光幽深地看着海面,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这样,海上的日子平平淡淡,辉子没事跟那几个随行人员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兴致到了自己也亲自下手试着捕点海货,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去。
直到那天,他们的游艇来到一个陌生的海域,老渔民依照惯例开始每天的撒网捕鱼。
他捕鱼的方法是古代最传统的撒网捕鱼,手抛式,这种方法吃力不讨好,但毕竟是多年吃饭的伙计,老渔民每次撒网,手上一用巧劲都能把网撒出几丈远。
再加上他眼光刁钻,选的位置都是鱼群出没的地方,所以每次都能有不小的收获。
第一网撒下去,隐隐感觉网住个什么东西,废了好一会功夫捞上来却什么也没有,但诡异的是渔网的底部破了个大口子。
老渔民盯着手中渔网的破洞,脸上泛出一丝奇怪的神情,那是一个几十厘米的大洞,周围绳线末端根根断裂,硬生生被拉出白胶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句,这种手抛网全是尼龙绳,极其坚韧,就算是几米长的大鱼被困住都逃脱不了,渔网会越缩越紧,那些鱼根本使不上劲。
可就是这么一张网,底部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弄破了。
辉子他们当时只是啧啧称奇,还以为遇到什么稀罕的大鱼,有人还窜动着拿猎鱼枪出来。
倒是张公子听到动静出来,他看了看破了口子的渔网,又低声跟老渔民说了几句,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个老渔民沉默了一会,换了个位置开始继续撒网。
第二网。
这一网下去,渔网当即一沉,开始极速往下坠,老渔民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差点被拽出船去。
后面几个人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去拉住他,那个渔网还在剧烈颤动,似乎下面网住的东西正在极力挣脱,有人在船上叫嚣着准备下去看看到底捕住个什么东西。
张公子摆摆手,让他们恢复安静,吩咐几个人从旁边重新放网,防止渔网中网住的那个家伙像上一网那样跑出去。
一群人忙前忙后,折腾了半天,连续下了三次网,终于把下面那个东西给捞了起来,所有人都累得瘫在船上。
辉子耐不住心里的好奇,第一个冲上去想看看他们这次捕了个什么稀罕玩意上来,结果这一看,整个人都呆立在那里。
他们捞起来的哪里是鱼,是一个活人大小的俑啊!
那个人俑不知道在海里浸泡了多长时间,上面的彩绘已经消耗殆尽,通体看上去是那种灰白的泥土色,即便如此,也能隐约看出当初这个人俑的做工巧夺天机。
人俑的头上梳着古人的发髻,身上披着层细密的,一枚枚古钱串联的锁甲,覆盖着全身大部分地方,无论是空垂的双手,还是面上的五官,全部泥塑的惟妙惟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的眼睛,两个眼睛的地方深陷进去,空空荡荡,并没有眼珠,不知道是当初塑造人俑时留下的败笔,还是这么长时间海水的侵蚀,看起来透着一股诡异。
船上的人看到捞起来这么个东西,脸色都不好看,刚才他们打捞的时渔网传来的剧烈挣扎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可谁想捞起来却是个泥塑的人俑。
那刚才在海面下,是什么东西在挣扎?
辉子也感觉事情不对劲,看了看一旁的张公子,小声道:“大增,咱们难道是撞邪了?”
张公子目光闪动了下,还没说话,一旁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趴在那个人俑的旁边,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触摸这个人俑。
是那个老渔民。
老渔民颤着手,几次试着去碰触人俑,但又都畏畏缩缩地收回手,嘴里自顾自的嘟囔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忐忑、恐惧、惶恐等等复杂情绪,让人心里发寒。
辉子又看了看张公子,张公子对他摇摇头,目光微微闪动了下,道:“老伯,这个人俑你以前见过吗?”
那个老渔民半响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结结巴巴道:“见…见过。”
张公子又道:“一模一样?”
老渔民点点头,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浑身打了个寒颤,拼命地摆摆手。
辉子看着这两人一问一答,什么也没说清楚,忍不住道:“大增,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张公子轻声道:“辉子,你知道人俑一般是做什么用的吗?”
辉子耸耸肩道:“不就是古代殉葬时候用的吗?”
他说完这句突然浑身一震,目光定定地看着张公子,张公子脸上无悲无喜,视线越过人俑,静静地看着远方幽深广阔的海面。
辉子轻吸一口气,明白张公子忌讳的是什么了。
人俑这种残酷野蛮的丧葬制度渊源悠久,殷商时期那些商代贵族每次入葬,往往要以俑殉葬,大量的生殉和杀殉,直到春秋战国时期,才开始由活人俑转变为陶俑、泥塑俑。
他们今天捞起来的这个泥人俑,身上的装饰打扮,一看就是那些王侯贵族的陪葬俑,也就是说,这片海域下面说不定就隐藏着一个震世骇俗的大墓,里面埋葬着不计其数的人俑!
辉子想了想刚才捞起这尊人俑经历的邪性,要是下面这个海域中真有这样一座王侯大墓,里面殉葬的泥人俑绝对不在少数,只要再来几尊,他们这一船人今天全部要搭在这里!
他只是稍微想了下那个画面,漆黑不可测的海面之下,十几尊泥塑人俑静静地仰头而望,打量着海面上这艘打扰他们沉睡的游艇,就浑身泛起一股恶寒。
“妈的,一群活人还能被个泥塑的家伙给吓死不成?把它扔下去,我们直接开船回去。”
辉子心中也是不信邪,再加上把这个人俑就这么放在游艇上也不是回事,喊上几个人就要把这个人俑给抬起来扔下海去,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辉子身上一缩,连忙回头看去,正是那个老渔民。
老渔民面色似乎极其惊恐,嘴里哆哆嗦嗦的说着:“不…不能啊…会死…死人的。”
辉子一怔,想到之前这个老渔民的种种传言还有刚才张公子和他的对话,心中一动:“老伯,你对这个人俑知道多少?”
那个老渔民犹豫了一会,断断续续地跟辉子又说了很久,辉子这才明白,原来老渔民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尊,一模一样的人俑!
那是很多年前,老渔民跟几个相熟的人相约出海打渔,不知不觉中航行到一片陌生的海域,那个海域之前从来没有人来过,船上的人还非常兴奋,以为在这里一定能收获不小。
但奇怪的是,一船人打捞了两天,什么也没捞到。
似乎整片海域,都是荒芜的死海。
直到第三天,他们打捞起一个身着怪异锁甲的泥人俑,而人俑的怀中,抱着一个黄泥做成的坛子。
船上的人本来还觉得晦气,直到有一个胆大的将那个坛子强行取出来,打开封口一看,里面全是锈迹斑斑的古钱!
他们大喜过望,分了古坛里的钱,将人俑重新抛扔到海里,启程返航,可噩梦也在这个时候开始…
那群分了钱的人身上都开始长黑斑,黑斑逐渐遍及全身,一枚枚黑斑看起来跟古钱一般大小,扎根在肌肤中,就像身上穿着一层细密的古钱锁甲…
辉子听到这里,看了看船上那尊两手空空的人俑,又打量了下眼前的老渔民,按耐住心中的震惊,嘴角一咧:“老伯,你觉得这尊人俑跟你们当年遇到的那尊是什么关系?”
老渔民犹豫了下,艰难道:“海…上的怪…怪事很多,小…小心…一点,总,总是没错的。”
辉子无所谓地耸耸肩,大大咧咧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管这个人俑是不是那年那尊,就算真是,它弄坏我们两张渔网这笔账还没算呢。”
老渔民苦笑着嘴里嘟囔了几句,似乎还想劝什么,辉子道:“行了,等我们回去给它烧上几柱高香,算是惊扰它沉睡的赔礼不就得了。”
他又看了看老渔民:“当年那群拿了古钱的人都已经死了,这尊人俑要报复也轮不到咱们头上,老伯你还怕什么?”
老渔民目光躲闪了下,又颓然摇了摇头。
当下,辉子喊上几个人,准备把这尊人俑再放回海里。
可是说来也邪乎,几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使出浑身的力气也只是能把这个人俑稍稍抬起,似乎人俑的泥塑身体里有一股沛然的巨力在阻挡着。
最后辉子没办法,把剩下的人全部喊上,除了看起来就不会干这种粗活的张公子,还有一旁坐立不安的老渔民,一共六个人,这才勉强把那尊人俑抬起头,架在游艇的边缘,借力一推,就要重新将它沉入幽深的大海中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粗糙的大手突然紧紧攥住辉子的手臂!
辉子浑身炸起寒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大力拽着他一起沉入大海中去!
掉下去的一瞬间,他勉强抬起眼,看见那尊本来一动不动,犹如死物的人俑,左手竟然活了过来,紧紧攥着他的手臂!
“砰”“砰”“砰”
就像下饺子一样,抬人俑的六个人全部都被人俑带着沉入海中。
辉子措不及防之下狠狠呛了几口腥咸的海水,他抬人俑的时候位置最巧,正好是在人俑的左手边,只感觉那个人俑牢牢地拽着他,急速往深海中坠去,只是片刻头顶的水面就相隔甚远,隐隐看到另外五个落水的人还在海面上奋力挣扎…
死寂。
辉子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