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浅浅一笑,同我坐在门槛边,感受着大山里夏夜带来的独特气息。阿黄躺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流着口水,似乎做着一个美梦。
我偷看他,他仰望星空,目不转睛,眉头紧锁,眼光黯淡,似乎神伤。他是在想念山的那一边吧,灯红酒绿的城市,那里有他的家。那一刻,我似乎瞥见了绝美的月光,如他一般,美好狡黠,独一无二,给我温暖。
似乎,我心动了。也许是对他的喜欢,也可能是年少无知,但终究我们永远都无法脱离世俗的牢笼。
他是哥哥,而我是弟弟。
☆、小晨,在学校要快乐
时间流逝得很快,已经过去2年了,哥哥的身体迅速飞长,而我却只长高了一点。他高出我一个头,我总是羡慕他,他的阳光帅气,而我总是偏离正常的轨道,越长越“畸形”,比丑小鸭还要丑小鸭。
那一年,在山的对面,修建了一座“希望小学”,周围许多的孩子都背上新书包,穿着新衣服,被大人高高兴兴的送去读书了,而我和哥哥只能像个小野猫似的满山跑,追着蝴蝶跟着夕阳跑,跑累了躺在树荫下背靠背休息,每次我们都会穿着一件灰不隆冬的衣服胆怯的回家。
回到家,妈妈见我们全身脏兮兮的,两个野孩子,仿佛灰堆里滚出来的,她火冒三丈,恨着哥哥说,你是怎么带弟弟的!你以为老娘给你吃的饭是免费的吗!死小子!有时,她只是恨着他说,有时她说得太激动了,会狠狠打他的屁股,没有一丝心疼。
然而,他不哭不反抗,只是胆怯的低着头,双指拉扯着。他满脸黯淡,有伤心难过,不过,都被他隐没在了心里。
在一旁,我看得心疼,不知不觉的哭了,眼泪一涌而出,我拼命地跑过去,抱着那个只会对亲生儿子温柔的妈妈的腿,我大叫,我祈求,妈妈,不要打哥哥,哥哥会疼,会疼的......
妈妈将我拉开,继续着极恶的拍打。我瘫软的坐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膝间痛哭,无助得只能看着他挨打。
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会为之而卑微,只希望自己爱的人能相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妈妈早早的将我从床上拎了起来,哥哥也被响声吵醒了。妈妈为我穿好衣服,将新书包将我背上,笑着说,我们家小晨终于可以上学了,要好好听老师的话,知道吗?她说得满脸温柔,然后她轻揉我的额头,宝贝,还疼吗?妈妈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好吗?
我,我可以上学了,我大喜得忘却疼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背上新书包,好像实现了梦想一样。可......可是,我皱眉,问妈妈,那哥哥呢?他也要跟我一起上学吗?
妈妈脸色刹那转变,口气冷漠的说,他要留在家帮我干农活,没资格上学。
顿时,我心痛。哥哥原本明亮的神色一瞬间黯淡,在镜子里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了我的眼里。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妈妈对我和对哥哥的态度会截然不同。后来,我才从龙目的老娘那听到,陈浩楠不是你的哥哥,他是你老子从欠你老子工钱的老板那绑架的,他想报复啊。不过,这都是几天后的事了。
那一天,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山,浓雾渐渐散开,天空极其的清澈炫蓝。山路间,偶尔有微风吹过,对于夏天,这风是凉爽的,对于我,却是无比的炙热。心中仿佛有把火在燃烧,尽管心中有百个千个内疚,可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哥哥说要送我,我答应了。我根本没有上学的心情,一路上跟他摘采美丽鲜艳的野花,偶尔追着蝴蝶跑,偶尔会被大狗的叫声吓到。那时,那刻,一直,永远,他送我上学的美好的场景都存在于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童年里。
快到校时,有很多同龄孩子都被妈妈送进了学校,我犹豫不定,恋恋不舍的拉住他的手,说,哥,我害怕同学不跟我玩,我害怕一个人,我害怕看不到你。
他微笑,抚摸我的发丝,说,没事,晚上我们还可以见面呀。
当时,我就像猫失去鱼,鱼失去水一般,仿佛丢掉了最珍贵的宝贝。我抱着他强忍着泪水,他轻拍了几下我的后背,口气充满溺爱,疼惜的说,小晨,在学校要快乐。
那刻,没有人知道他哭了。他只是不作声,用最快的速度擦掉了眼泪。看着他那双被血丝和泪水挤满的双眸再次说,去吧,傻蛋弟弟,快迟到了。
阳光照进低垂的绡纱,前一晚剪下的棠棣已经盛放,白花黄蕊遍布枝头,屋里转腾出淡淡的清香。
布暖推开窗,空气是潮湿的。太阳刚升起来,洛阳城的轮廓不太清晰,房舍鳞次栉比笼在薄雾里,模糊而苍白。
这样的节令和她的名字倒极般配,布姓很少见,布暖这个名字也取得有意思——春回大地,蕙风布暖,就像这个时代一样,满含着憧憬和希望,充盈着轻快和诗意,即使忧伤,仍旧朝气蓬勃。
布暖出生在诗书大族,父亲布如荫,是从六品通事舍人,文绉绉的一个学者,很有些诗意才情。母亲沈氏是名门闺秀,和父亲的含蓄温吞恰恰相反,母亲独立果断,有着大唐女性最鲜明的性格特点。
布暖披散着长发光脚伫立,顶着微凉的风,关节僵涩……
她要嫁人了!布家已经开始张罗嫁妆,布暖的闺房里摆了才做成的青庐和两口大红漆雕花箱子,一箱装着胭脂口红、犀牛角梳子篦子、拢头盘镜;一箱堆满了玉器闺用物什,还有钗、钏、簪、环、玦、佩等头面。件件包着红帛,案上端正搁着两卷红尺头,防着还要往里添东西。?
布暖淡淡看着那些陪嫁,心和窗台上的露水一样冰凉。她觉得前途茫茫,并没有待嫁的喜悦。其实她就想出去散散,看看山花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