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爹,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登高远望,豪气丛生,白长生站起身,一杯酒饮尽,吟诵了几句曹操的《短歌行》,身后钱大少满头黑线。
对酒当爹是几个意思啊?
真空包装的酱猪蹄一点都不好吃,荤油凝固在外面,看着就没食欲,但这时候味道是次要的,只要提供撕咬所带来的乐趣就好。老白吃的满嘴油么糊糊,用半截猪蹄指着钱大少道:“老钱,说实话,以前我挺不待见你的,知道为什么吗?”
酒喝的其实都不多,但气氛非常好,正好可以借机会说点酒话,显得肝胆相照。
“甭说你,现在的我都挺不待见那时候的自己的。”
上学都开着法拉利,等于把纨绔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那时候的钱诚叫富二代,现在一代没了,逼着人成长。
“就是嘛!你说你,不就有个好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戴着墨镜开着法拉利,嘴撇得跟八万似的,你说我不烦你烦谁?”
老钱笑了,“那不叫烦,你那是羡慕嫉妒恨。”
“那也是你招人恨!”
钱大少喝了口酒,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本打算考音乐学院的,面试都过了,如果我爸不给我改志愿的话,我那分数应该考上了。”
老白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钱大少,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是个懂音乐的——或者那把吉它背在身上能唬唬人。
“我从小就憧憬那种背着吉他自己闯天下的日子,疯狂地迷恋许巍——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可最终还是拧不过我爸,他一门心思地想让我学药理学,将来好接手他的破药厂。”
老白乐了,自己那老爹又何尝不是,知道自己上的是动物医学专业,干脆把自己赶了出来,回家都不让,也就是老娘偷偷打打电话,给自己寄点钱。
天下的父子都是这样吗?天敌一样?
“我何尝不知道开着法拉利上学是招人恨?那也是为了和我爸对着来,他不是想让我活在他的阴影下吗?那我就当个纨绔子弟给他看看!”
钱大少自己一口口喝着酒,眼睛空洞的看着夜空,似乎星空之中可以找到属于父亲的那颗星。
“最终还是他赢了。”钱诚叹了口气,“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向他证明自己的音乐天赋,证明我可以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而且能走得很成功,可是……没机会了。”
老钱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悠悠道:“他临死前,攥着我的手不放,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那副担子扛起来,上了手术台他就没下来,我……我总不能和他一个死人较劲吧……”
总是长大了才能明白,理想其实是奢侈品,哪怕有钱如钱大少,也未必消费得起。
身上的责任一样样压下来,做儿子的责任,做丈夫的责任,做父亲的责任,男孩长大了才知道生活不易。
“说实话,今天我挺高兴了,我找到事干了!以后有时间,我可以背着吉他去蒲公英之家,那里一定有人喜欢听我唱歌。”
是啊,你捐钱了,人家听你歌也应该,不过你这样花钱找听众真的好吗?
钱大少说话的时候,老白已经通过招魂术招来了钱谦的魂魄,此刻钱谦就站在钱诚的身旁,眼含热泪,却面带微笑。
“唱一吧,就在这。”
钱诚摆了个摆手,“倒是个唱歌的好地方,不过今天没带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