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又是何必呢。”阿布勒认输之后,叶小枫眸光略黯,心中沉甸甸的,他心头的喜意,被月磐宗的信誓旦旦的承诺强行压下,若是李安世借此向西突厥部落开战,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来,月家积累数世的资产,极有可能就此付之一炬,被战火统统销毁殆尽。
二来,一旦大唐发动大战,不论胜败,必将血流成河,白骨化山,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
这么做?值么?
哪怕杀一个人,都要纠结半天的叶小枫,此刻却因为一己私欲,将无数人置于生死的边缘。
这对叶小枫来说,是一种煎熬,他明白,即便没有他,李安世也会通过其他的方法达到目的。
被当做棋子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月磐宗人老成精,一眼看出叶小枫心中的徨,眸中闪过欣慰的神色,叶小枫和云若仙,真的很像,不仅长的相像,性格也十分的相像。
世道苍凉,人心险恶,这种心善的性格,很难存活于世,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弥足珍贵,才需要有人守护,若是人人秉持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原则,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若世间无善,何以教人向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举世观之,人固穷耳!何来达者?
一人之达,难济万人之穷。
一人之善,难阻万人之恶。
“这是我亏欠你娘的,如今还给你,也算了了一桩遗憾。”月磐宗爽朗而笑,又低头悄悄骂了一句,传音道,“此事与你无关,老夫就是看不惯那群蛮荒之人,一个个眼高于顶,殊不知在老夫的眼里,他们就是一个屁,不,连屁都不如。”
“怎么样,刚才老夫那番话,是不是很有气势,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也就是老夫年龄大了,老夫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早就一脚一个,撂倒他们了。”
“牛气个屁啊!在老夫面前,他们算个鸟球!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一群乌合之众,小鱼小虾,老夫都懒得跟他们计较。”
听到这些话从月磐宗口中说出来,叶小枫哑然失笑,心头的愁闷,都被冲淡了不少。
谁能想到,表面上威风凛凛的月磐宗,内地里却是这样的不正经,说话跟老流氓似的。
“外公。”
毫无预兆的一声呼唤,令月磐宗脸庞上的笑容陡然一僵,他倏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笑容真挚的叶小枫,确信那一句话,是从叶小枫口中说出来的,一双久经沧桑的浑浊老目,竟是热泪盈眶。
这一声呼唤,他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
如此,他所做的一切,便值了。
“何事?”月磐宗笑中带泪,竟不顾场合,大声笑了出来,引无数人侧目。
“无事。只是想叫一声。”
叶小枫笑容灿烂,望着月磐宗红润的眼眶,他心底兀然一酸,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只是听了一声外公,竟是当众垂泪,而这一切,皆是由于月磐宗心中认定自己亏欠于云若仙。
游子不知父母愁,离家何曾忧双亲?
“好好好,老夫听见了,听见了。”月磐宗应声而笑,他抬起满是褶皱的手掌,擦了擦眼角的老泪,嘟囔道,“哪来的沙子,怎就被风吹进了眼睛里,这眼睛酸的很呐,一酸,就容易落泪。”
“你可莫要笑话老夫。”
“不会的,不会有人笑话您的,他们哪敢啊。”叶小枫笑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