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城楼，回到药堂。

哑姑的房门没有关上，叶小枫上前看了一眼。

房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关于哑姑的东西，都已经被哑姑带走，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

床榻上放着两身新缝的衣衫，颜色是叶小枫喜欢的青色，上面皆绣有银色云纹，叶小枫不用试穿也知道，衣服的尺寸刚刚好，一定很合身。四年来，他的衣物皆是哑姑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夏有薄衫，厚有暖裘，寒来暑往，不曾短缺。

哑姑对他的照顾，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

叶小枫拿起两身衣衫，忽地发现，衣衫底下，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哑姑留下的字迹。

入目第一句话。

“风月不同天，山水不同路。”

结尾最后一句话。

“小女子不才，未得少侠青睐，不告而别，勿念之。”

一笔一划，皆是熟悉的痕迹。

叶小枫的心狠狠一颤，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双眸泛红，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终究负了你……”

长叹一声，叶小枫面色愧疚，低头埋入衣衫之中，嗅到了那上面残留的淡淡的药草香气。

良久，叶小枫平复心情，将两身衣衫包裹起来，又取下两柄剑，带上干粮和水，牵出踢云乌骓，关紧药堂的房门，策马出了赤血城。

城楼之上，薛无敌和薛文武并肩而立，此外，三千血衣骑以及风雷营的将士，同样立在城头。

“他立了战功，却不要功劳，不要奖赏，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子，那个人，可没少为此唠叨我，他不要，我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军功奖赏，赤血城也没什么好送给他的啊。”薛无敌无奈道。

他口中的那个人，乃是大唐皇帝李安世。李安世把叶小枫送过来，是想让叶小枫积累军功，以便在军中树立威信，为以后的事做准备。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叶小枫干脆辞去了军中的职务，百夫长不当，血衣骑也不做，做了一个特立独行的游侠，不听调令，不拿军饷。

名声是有了，却终归不是威信。

“那便送他一程吧。”

薛文武随意一笑，朝着城下喊道，“神威军薛文武，特意来此，为叶少侠践行。”

行出城门的叶小枫，闻声回眸，只见城头上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皆是对他抱拳行礼。

“风雷营所属，特意来此，为叶少侠践行！”

“血衣骑所属，特意来此，为叶少侠践行！”

一声声雄厚的吼声，自城墙之上散开，回荡在赤血城的上空，众人拱手一让，目送那一袭青衫。

叶小枫灿烂一笑，转过目光，潇洒的挥了挥手，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远去。

他来赤血城，本就没有企图，有这一句送行的话，那便心满意足了，不枉这四年岁月。

来时仍是少年，归去已是青年。

回长安的途中，叶小枫并没有看到哑姑的身影，似乎如哑姑留下的字条所说的一般，两人并不在同一条路上，到了分别的时候，便再也遇不上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