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黑云滚滚,仿佛压在头顶一般。一道闪电划过,瞬间将黑云生生劈开,露出半轮弯月。
借着月亮的微微光亮,一抹黑影飞檐走壁,身子有些笨重的跃上天牢房顶。待她站稳时,俯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掀去两块瓦片。天牢内的一切,便可以尽收眼底。这皇宫内的天牢好像与平时衙门的地牢没有什么两样,看上去阴寒潮湿,冷风嗖嗖。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中心火光熊熊,照亮了牢房各个角落。
十几名狱卒俨然林立,牢门上铁锁重重,关押的人犯被锁在里面,就算是插翅也难以逃出吧!黎婉玉不断转动着焦急的双眸,四下寻找着哥哥的身影,然后,就在最南边角落里,一个白衣囚犯很快跃入眼底。浑身是血的哥哥,被捆绑在刑柱上。她的泪便不受控制的滚出眼眶,一滴滴落在砖瓦之上。原来爱干净的哥哥此时衣着凌乱不堪,俊美斯文的容颜上伤痕累累,从前以玉簪拢起的发髻半垂而下,青丝散在脸上。胡子拉碴,这哪还是从前那个归柔子民心中貌比潘安的俊美哥哥呀!
她多想喊他一声哥哥,多想投进他怀里向像从前那般对他撒撒娇。又多想承认是自己错了,当初哥哥并不同意她嫁给上官云,是她任性妄为,非要出嫁。以致引狼入室,被上官云盗走镇族之宝害死父王,害死族人……
明明近在咫尺,她却不能开口。按着胸口,喉头哽咽,想哭竟是不能,唯任身子在风中颤动,泪落不止。
死寂中,忽然传来沉重的铁门开启声,紧接着是内官高亢而又尖锐的一声。“皇上驾到!”
牢内把守的狱卒们皆纷纷跪地一片,耳听得靴声橐橐,上官云已经步入了天牢。他一步步向黎芷宁走过去,每走一步,黎婉玉的心跟着收紧一次,直到他只离了黎芷宁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来,唇角全是讥讽的冷笑。“怎么样,黎世子,朕给了你一夜考虑,你想好了吗?是否归顺于朕?”
黎芷宁费力抬起头,神情是高傲而冷漠的。“卑鄙无耻的下作小人,让本世子投靠你,做梦。”
阴冷光线,照得上官云容颜越发森然冷寒,他朗朗大笑了声,上前一把拧住黎芷宁下巴,只听的嘎查声响,似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恰好,迫使黎芷宁仰起了头,意外看到牢顶掀开那一角的黎婉玉,好像是认出了她般,他嘴角露出丝惊喜笑意。好像在问,阿璃怎么是你?
黎婉玉差点惊叫出声,惊慌以手捂住嘴,不住摇头。
黎芷宁痛得面白如纸,仍失声痛骂道:“你这个背信卑鄙之徒,骗我妹妹,盗我元麓珠,害死我父亲族人。迟早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我杀不了你,天也会亡你。”
声落下时,天空一道惊雷闪过,仿佛正应验着了他的话。上官云惊得面色遽变,而他不信邪的揪住黎芷宁衣领,睁大眸子,道:“逃亡一年,还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倒真是个硬骨头。”
黎芷宁头发全部散下,遮挡了脸,再瞧不清任何表情,想他肯定是痛到了极致吧!
黎婉玉恨死了上官云,看着哥哥模样,她气愤咬牙。
“朕已好生相劝,既然你不归降。明日,斩立决。”上官云轻飘飘发令。
惊得黎婉玉碰动了瓦片。
“什么人?”上官云蓦然抬眸看向牢顶。
黎婉玉撤的迅速,上官云只瞧见牢顶被掀开的一角。狱卒们快速奔出来天牢搜查时,茫茫夜色中竟是空无一人。
从天牢里走出来,上官云望着凄迷夜空,嘴角扬起丝诡异浅笑。
藏身不远处高墙之下的黎婉玉心沉如石,刚刚一幕一遍遍回转于脑海中,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亲哥哥了,从小疼她爱她的哥哥,她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
黎止宁行刑这日,是个漫天狂风卷裹的日子。城中百姓们听闻斩的是归柔族世子,不管天气恶劣,纷纷涌上街头,不到行刑时候,十里长街已是人头攒动。
上千禁卫军押着一辆囚车,浩浩荡荡的前往刑场,囚车内押着的黎止宁,头发散乱,一直低着头,百姓们根本看不清他面容。
拥挤嘲闹的人群里,身着黑衣的黎婉玉戴着面具,单手按着腰中佩剑,目光紧紧追随着囚车。
车轮滚滚,快要行至午门时。
她小巧的红唇上微微勾起一丝狡黠笑意,像是烟花般绚烂而美丽。
前方不知因何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一串串鞭炮看似轻巧,顷刻间却砸出浓烟滚滚。
惊动拉囚车的马儿一声长嘶,放开四蹄,飞奔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快拦住囚车。”四周的禁军还不知怎么回事,喊着跑着去拦囚车。
诡异的浓烟越来越重,鞭炮之声越来越大,惊的百姓们也跟着纷纷躁动起来,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马蹄声,禁军杂沓声,嘈杂声混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