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平六年,一月二十日,晚,清月明照。
生民安泰,无事发生,宋问接回秋菱,出府城五十里,将郑贲放落野林之中,余音盘旋在脑海之中。
出府城之时,宋问拒绝了城隍相送,自驾清气冲上高空,远离此地。
死里逃生的郑贲缩在云筏的一个角落,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不明身份的上修,与他所知修者都是不同,不以外道功法为恶,也不因浊气表象定判他人死罪。
于是,他拱手为礼,开口谢过此前之事:“上修请了,今日之事,多谢上修明察,保我这条性命,如是不然,郑贲只能终止这坎坷道途了。”
宋问眼皮都不抬,继续辅导秋菱功课,有此般言语:“我可不知你有何担忧,别是谢错了人,城隍奉天行法,你有冤屈,也是你咎由自取,怪得谁来。”
郑贲行走四方,也是有眼色之人,不在意宋问这等暗讽之语,只是沉默好久,才又组织起语言:“上法求长生,下法求生存,让上修见笑了,我也是知您顾虑......”
“你等的不会来,我等的也不在你心中,万千大道,自有行法,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绝情之人,管不来这许多。”
“是我多嘴了,上修也是明白人。”
两人对话再无下文,同样,除恶之事也再无动静,郑贲远走,东郭言被禁足,魔道藏身不出,一切好像平常,百姓务农,日出日落,起坐安息,庆贺今年平安。
多了份心思的宋问,巡游邠、南威两州,三十日方歇,白帝已作收成,赤帝昭昭分五谷,春耕因时而降,旧时印记磨灭在时光里。
春和日丽,白日见霞光出阴谷,垂条千万缕,远在南威州的宋问念头通达,腰间玉印脱落,悬在空中,与之共鸣,他寻事月余不得解,安停此间,两月事不发,今日一动万魂引。
各地真我修士心有所感,望天致意,山谷之中,姚睨紧握宝瓶,抬头观此“天日”,喃喃为语:“等木成材,三十年如一日,烈火吹风春又生,终于等到这一天......左右法使何在!”
他身后闪出两人,单膝跪地,高声应和:“属下在,各地准备妥当,宝瓶虚影补全,只等妙真一声令下!”
“好!”
姚睨打出宝瓶,蓦然腾起,翻身倒灌灵气,进天地生具象,他立起百丈,踏步前行,入此魔影虚像,两两融合,成就洞天魔身,缩回人身大小,左手端宝瓶,右臂持旌麾。
旗面翻飞,南威州起三道宝瓶虚影,再拂过此间瓶口,灵光串连,邠州起两道宝瓶虚影,瞬息而成千丈高,宝瓶真身转向,碧光向顶上灵韵之物缠去。
“天日”有警觉,欲遁逃,周围五县均有禁锢之力,六象封一德,他只能被迫立在原地,姚睨歌吟笑乎壮,催动宝瓶炼化之能,欲借新生天地灵物,成就他本命法宝。
虚影损失,可在此补全,假若功成,更有底蕴生成,有望道器之姿。
宝瓶虚影封灵机,六县震悚,宝瓶毁天光,七色只存一,正当青天白日,两州府城并连四县,六地白天不见日,黑色幕布提前降临,百年之劫由此拉开序幕。
“宋巡游不幸言中此事,我卫县事已备至,可百姓何辜啊!”方城隍重叹出声,挥手将等候多时的武判官送走,他随后也离开了城隍庙。
“宋道友所言成真,众修听我言,进发此处,除妖夺宝!”
“长老,我见魔道宝瓶,可为虚幻之物,这‘夺宝’从何说起?”
“我说有,那便是有,三处灵玉孕育之地在我南威,还夺不下一块灵物,你们自去面壁二十年!”
众弟子肃然,不敢再问,各自展开手段,宝光铺满虚空,往日不见仙人出,今日却见修者往,凡俗之人可过足了眼瘾,心痒难耐之人,自然随之而去,那宝瓶他们也是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