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难处理的关系有很多,桃枝和父母的关系就是一种。
对于现在站在城里顾家院子中,接受长辈示好的顾小五来说,最难处理的是自己对自己的关系。有些情绪、有些感受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跟着过去,它会在内心深处扎根发芽。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即便知道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她的到来五岁的顾小五才会离开。可是,万一呢?
才五岁的小姑娘呢。
“小五,这回留家里住几天,你大妮姐过定礼,你作为妹妹可得在。”大伯娘张氏难得抹了胭脂,脸上挂着凭谁都能看的出来高兴。
顾小五瞅了瞅后面她娘的脸色,笑是笑的,就是有些勉强。
老太太在屋里喊:“天冷呢,快进来,别把孩子们冻着。”
大妮正靠在窗户那绣鞋样,看见顾小五把她牵过来喝一口热水。
“冷吧?饿不饿?叫你二狗哥给你烧栗子吃?”
“不冷大妮姐。你绣的什么呢?”
大妮微笑着不说话,叫二狗去扒个火盆。
边上张氏的嘴巴开合不停,一口一个秀才女婿,顾大山也一个劲的憨笑。
好一会顾小五才理清楚状况。
二狗和狗蛋的夫子,几条巷子的隔壁,十八岁的王秀才,看上了大妮姐。媒人正经上门提亲,家里已经允了。
宋氏借口孩子在闹,回自个屋里,顾小五说要看小妹子也去了。
“娘,怎么回事?不是要撮合我平表哥和大妮姐么。”
宋氏撇了撇嘴:“你大伯娘瞧不上你平表哥呢,看上秀才女婿了。议了亲才过来告诉我们,一点风声没露,生怕我见不得她好一样。”
“啊,那王秀才什么样您见过吗?”
“前几日上门来拜访了,个子也不高,脸上一脸的坑坑洼洼,你大伯娘还说俊秀。瞧着不爱说话,是个老实人。家里就是个院子,比咱们这少几间屋子,一半做私塾教些蒙童,一半自己住。”
宋氏抱着小妹子哄了哄接着道:“要说好也就一个好处,独儿子。可是家里头一个母亲一个祖母,进去就要伺候两重婆婆。你大妮姐的性子,喜欢有事自己揽着不爱说,惯是报喜不报忧,有苦肚里吞的,受了磋磨都不知道。”
“不至于吧?”
“那还有假。你大伯娘进城来的少,我在铺子里听帮工的嫂子们说闲话呢。王秀才他爹在外头置了外室,听说还有了儿子。家里甚事不管,连亲娘都不看,许多年没回来了。他奶只把个孙子看的像眼珠子一样,这大年纪还伺候王秀才吃饭喝水。王秀才他娘呢,天天打马吊,东家西家的跑。奶孙两个觉得对她亏欠,随着她的性子。三十多岁的人,一点不担事,天天谋吃穿,活的像个小姑娘。”
“娘,你赶紧告诉奶奶去啊。这哪里能嫁。”
“你当你娘是什么人呢。我当然说了,当着你大伯娘的面说的,谁知道你大伯娘立时把我顶回来了。说见过人家王秀才的娘,最是和气不过,哪有街坊领居说的那么寒掺,指不定是别个羡慕嫉妒瞎说的。我能怎么办。而且我看你奶奶也挺乐意。”
“不是,这个王秀才怎么就看上大妮姐了?”
“你大妮姐给二狗两个送饭呢,不知怎么的被王秀才看见了。问了二狗,知道是家里大姐,这才遣了媒人。要说这门亲事是没话说,年轻秀才,教书都能养活一家子,指不定什么时候时运上来考上举人。城里有院子,家底定然还是有的。就是这成亲过日子,不是单单两个人的事。我跟你说这干嘛,你看着你小妹子,别叫她到处跑,我去厨房看看。”
二狗端着火盆子进来,丢了一把栗子进去。
“小五,你怎么不回家里来住?奶奶天天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