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秀娘带着俩人出门了,走在路上,一惯小声音的秀娘突然大嗓门说道:“哎哟,要我说你们小夫妻两个也是胆子大!再怎么也早点过来回我啊,一时间我去哪安排!”语气很是不好的样子。
阿乙跟在后头赔不是:“秀娘姐多担待,实在是女儿家出门在外不好行事,没得办法只好做男子装扮。”声音温柔细腻,比许多女人都女人。
阿甲跟着作揖:“秀娘姐,我们今儿台上唱了好几场,我家婆娘向来身体不好,没顾及上住的地方。这不是只好麻烦您了么。”
“我啊就是劳累命!”
边上有人从屋里伸出头问道:“秀娘这是去哪呢?”
“还不是这唱戏的小两口,小媳妇长的太好看了,平日里做男子打扮。我哪里知道呢,一窝的安排到旧学堂里住。偏她们不吭声,这晚才来找我。”
“哎哟,我说呢,唱桃花仙的身段样貌就是女人嘛。诶,秀娘,听讲他们这些跑江湖的都留村里啦?那咱们是不是天天能看戏去?”
“不干活啦!还天天看,小心你们家男人锤你。我去了啊,下坡那有间茅屋,勉强能住人。”
“那不是堆柴的么,四面漏风。明儿我叫我们家男人帮着拉几块板去补补。”
阿甲马上回道:“谢谢嫂子!回头您点啥戏我唱啥。”
说是茅草屋就是田埂子上搭了个棚子,夏天抢水或是抢收的时候住一晚上的,平时堆着柴禾。
秀娘带着他们俩抱着一些稻草各处搭一搭。
“先住一下吧,这里空荡,对你们也好。就是蛇虫什么的夏天恐有些多。”
“谢谢秀娘姐了。起码有张床,比破庙强多了。对我们来说不算将就,已经习惯了。”
“明儿我叫人过来帮把手,好歹凑出样子来。这些日子好好挣钱,回头啊造几间房,买两亩地,有戏唱的时候唱戏,没戏唱的时候种地。安安稳稳的。”说着说着,秀娘语带哽咽。
阿甲抱着稻草被褥垫床,阿乙说送一下秀娘出了门。
秀娘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四少爷,您……”
“秀娘,我挺好的。”
待秀娘整理好情绪,阿乙才又说道:“能得见故人,也是因果。当初爹把我逐出家门,现在想想也是为了我好。”
“老爷去了之后,夫人和姨娘也去了。”
“我知道。当初爹把我赶出家门,其实私下给了我许多银子。大哥和家里其他人被流放岭南,阿甲陪着我跟了几天,见官差并没有如何虐待。我这才找了机会把银票给他们缝进衣服。有银子起码心里安稳,不怕活不下去。以后,若是有办法,再打听打听吧。”
“那就好那就好。四少爷……你受苦了……”
“其实不苦,我如今能做女儿身,才真的是圆满。”
“您只管在村子里住下,这里人都好的很,外面人等闲不敢来惹事。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叫我。”
“秀娘,以后没有四少爷,只有阿乙。”
两人在田埂上站了许久,今晚月色尤其明亮,看着人的表情真真的。
秀娘道:“四……阿甲对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