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禾仔仔细细地为卢盈真亲手穿上凤袍,系好最后的腰带,凌香便紧接着为她上妆。当皇后的依仗等在衍庆宫外时,镜中的佳人已是雍容华贵,凤眼如画,高高挽起的发髻里簪着一只凤钗,精雕细琢,口衔夜明珠,明亮光洁,满室生辉。
宋采禾深深拜下,“请皇后娘娘起驾。”
这句话通过李闵一叠声地传了出去,大门从两边打开,盈真长长的裙摆划过兰林殿前的青石,所有人都伏地叩首,“恭迎皇后娘娘圣安。”
这是难以言的快意,单“皇后”二字,就足以让人产生凤鸣下的傲然。
接下来上轿,启程,一路上盈真都如坠梦中,直到了颐殿前,双脚触到地面,才有些真实的感受。
卫景昭已经在那里等着她,还有后宫一众妃嫔,都已经整齐地聚在这里,见她过来,齐齐行下礼去,“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
礼部早设有乐器在颐殿外,此刻一同奏响,宛如百鸟朝凤。庄严恢宏的曲调中,卫景昭肃然着脸,对卢盈真道:“随朕入殿。”
长长的宫阶似一眼望不到尽头,卢盈真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认真,因着长久在屋中养胎没有走动,才走了一半,盈真便有些累,身上也出了些汗。
卫景昭在这时表现出了对妻子的细心,特特伸过手去,“皇后怀着身孕,与朕携手而上。”
卢盈真的眼中刮过滚滚的情意,有夫君的牵引,脚下便也快多了,一气儿走到颐殿门前,身上虽然起了微薄的汗意,却心满意足。
赵和立侍在一旁,再次拿出封后的圣旨宣读,文武百官与后宫嫔妃皆跪地听旨。再之后,便是卢盈真与皇上进入颐殿,在其中敬告地以及列祖列宗。
一推门,殿中燃着的炭火把温度控制得宛如暖春,瞬间暖了冰凉的脸颊。盈真原是在外面的寒风呼啸里出了些汗,到得这里温度骤升,又十分紧张,更是发汗。但她依旧端庄,走至香案前特属于皇后的拜位,盈盈拜下,跟随着卫景昭上香祝祷,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威仪气度。
青栀跟随着众人等在门外,过了很久,才见大门轰然打开,卫景昭与卢盈真依旧是携手出来,礼部官员赶紧奉上金印宝册,如此便算礼成。
妃嫔的眼中羡慕有之,嫉妒也有之,都仰着首看他们慢慢地从光中下来。因颐殿是大顺最神圣的所在,凡是进到这里,都不许乘轿打马,卢盈真还要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过长长的宫道。
青栀低头敛眉,愈发显得恭敬。她的心中有淡淡的酸意,知道对卫景昭的在意和爱慕已经远超当初,便不愿去多看多想。在这一片肃穆和祥和之中,她迫使自己静心去听那钟鸣鼓乐。
然而就那么一会儿走神的功夫,忽然耳闻凌香的一声“娘娘”,跟着人群里响起阵阵惊讶抽气之声,亦有些妃嫔耸动起来。
青栀茫然地抬起头,才看到卢盈真竟然忽地眩晕过去,华衣坠地,亦有繁复的发饰落于石板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宛如玉山倾倒。卫景昭纵然眼疾手快,将她抱在怀中,却到底因事发突然,双手一时使不上力,而单膝跪地!
所有的内侍宫女遭此大变都有些呆了,只有赵和反应最快,立刻叫来相子,沉着地吩咐,“立刻着人抬一顶软轿过来在外面候着,宣所有太医在兰林殿等候。”
紧接着,赵和赶到卫景昭身边,跪地而道:“皇上,您可伤着没有?”
卫景昭声音低沉,按压着子之怒,“朕无碍,轿子可备好了?”
赵和言简意赅,“在颐殿东门之外等待着。”
卫景昭点了点头,手上用力,将面色苍白的卢盈真打横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百官与妃嫔都面面相觑,立在原地也不敢随意离开。又等了好一会儿,有妃嫔身子弱,在寒风里站不住,趋近摇摇晃晃,赵和才过来传话,皇后凤体违和,封后大典既已礼成,大家便可散了。
赵和来去匆匆,面色凝重,没人敢多问一句话,只得把一腔的疑惑都置于心中。
青栀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与念云梦函道别之后,直接回到了锦绣宫西配殿。
到得下午,气愈发阴沉,皇后终于醒转过来却痛失腹中孩儿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大顺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