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早晨，雾气较重，寒冷的空气在平原上流动得缓慢，感觉不到一丝的风。突然，一只弩箭穿过重重雾气，叮的一下，射在了北境的墙头。

哨兵顿时警醒，立刻上了城墙，敲响了上头的那面大鼓。

“敌袭！”

僵持了好几天，冰川与北漠的联军突然发起了攻击。

在玉琼乐观的预判里，应该没有多少存货的弩箭，在这场大雾中，嗖嗖嗖的被连续不断的发射出来，虽不至于称之为箭雨，但是，这波连续射击强度也不低，那些被射中的士兵完全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些弩箭不仅仅有强大的贯穿力，相比较于上次送战书的弩箭，这一批，竟然还会在射中的那一个瞬间发生轻微的爆破。这些弩箭射在城墙上，便将城墙外头炸出了不少坑坑洼洼，那些不幸中箭的士兵，几乎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仅仅就这场弩箭的攻击，大晏已经损失不小了。冰川却不止这些，伴着这些弩箭一同射过来的，还有巨大的火石。

那些火石差不多有一丈有余，外头似沾着黑色的火油，周身是火。一旦砸下来，能直接在墙上或地上砸一个大坑。所幸的是，这样的火石射程不算远，大多数都砸到了城墙的外头，少数几颗砸到了城墙上，虽然在城墙上造成了损害，但是城墙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到底还是撑住了，没有被砸个对穿。

城墙虽守住了，但是那些出去迎战的大晏将士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冰川与北漠的联军，跟在器械攻击之后，是那些在艰难环境中生存下来的骁勇善战的士兵。而且，在冰川，能上战场的除了人，还有他们胯下坐骑。

比起大晏的战马，那些穿戴着盔甲的白熊和狼群，简直就像是死神麾下收割生命的魔物。那些出去迎战的大晏士兵们，基本上都没有回来的机会。

冰川和北漠的士兵这才拿起武器，还未怎么动手，焦躁不安的白熊和狼群，挥舞着他们的利爪就已经扑了上去，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下，带出新鲜的血肉。

闻着血肉的气味，它们变得更加的狂躁嗜血，甚至就连饲养它们的冰川人都觉得有些难以控制。

战事很快便结束了，北境的城门仍旧牢牢的闭合着。城头还带着火油的气息，上面多了许多被破坏的痕迹。雾气散去后，北境城墙外，到处可见残肢断臂，就不说活下来的士兵，就连一具全尸都找不到。

而那些原本只是屯守在北理庄前边的联军，又往前推进了不少。他们的营帐就设在北境城外不远的地方，站在城墙上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也不避讳，那些还沉浸在杀戮中的动物的嚎叫声，听得大晏将士一阵心惊胆战。

向来在与北漠的交战中，站在胜利位置的大晏，第一次失利了。都不能说是失利，而是惨败。

就连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都不曾见过这样血腥的现场。

这已经不能算是战争了，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威武候的军帐内，一片沉默。

从未想过，双方的实力，竟会相差这么多！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冰川，就以这样的方式，向大晏展示了他们的强大。就不说大晏，面对这样的屠杀，就连联军自己的战士都有受到牵连。那些野兽，哪怕被驯服了，终还是野兽。这一旦打开了嗜血的大门，攻击起来可是不分敌我的。

就连北漠，都有些害怕这样冰川。

北漠的二皇子虽没有亲眼见到那屠戮的场面，但是稍后随着大军拔营，也看到了满地的碎肢后，不免觉得腹中翻腾。心下感慨到，还好与冰川是联军，不然，北漠可没有多少士兵被送去喂那些畜生。

他甩开脑子里那些血腥的场面，反正这次北漠只是来分一杯羹的，他只要守住这里，牵制威武候便可。

北境这边的消息，八百里加急跑死了几匹快马才被送到了李昕的面前。

京城之中，李昕连夜召见内阁，商讨战事。

内阁几位大臣看了战报以后，脸都白了。谁能想到，向来是大晏护国石的威武候，大晏的战神，竟然也有不敌的时候。

战报的内容，都是威武候亲自书写的，绝对不存在瞒报误报或者夸大事实。那么，如果冰川真有这信上说的强大，这一战，大晏怕是真要败了。

想着对方挑起战事的噱头，几位大臣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文康帝的死，本来就有诸多的疑点，只是那时候有文康帝的亲笔遗诏，又是文康帝身边的亲信太监王瑛亲自宣读的。外加上皇室人丁稀少，这直系中，能继承的皇子只有李昕一人，他的登基，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偏偏这会儿，外敌却拿着这事儿做文章。就先不说这外敌算不算得上是狗拿耗子，可这要真是事实，那么，还有谁能坐上这皇位？

莫非真要从旁系中选一人？

可是这旁系也只剩一个威武候了啊！威武候当年就对皇位丝毫不动心，那时候众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他就躲到军中去了。后来为了不让兄弟起疑，连王爵都不要，这时候让他继承帝位，那可是一点都不现实的。

莫非最后，这帝位要落到威武候世子的手里？

李昕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内阁大臣心中那些小九九，冰川起兵的原因看着可笑，可是看了威武候随着战报递上来的密信后，他觉得这事就一点都不可笑了。

谁能想得到，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有一个堂兄？！

当年被贬为庶人死在流放路上的废太子，他那个早夭的孩子竟然活了下来，还成了冰川一人之下，掌控着冰川锻造之术的大祭司！

皇兄人虽未死，但是李霖的这个身份却的的确确的被葬入了皇陵。而且当初的死因，的确是母后的下的毒！

也是因为这个死因，他并未让太医验证，而是亲手替皇兄收殓。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见到玉琼时，他才没有怀疑这两人实为一人。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皇兄到底是如何诈死的。

为今之计，只能求威武候能将联军拦在北境，最好打退他们，再让他们送上赔偿。可是，就这战报来看，威武候怕是要拦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