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见二人这番模样,长叹道:“你们两一个是朕从小的大伴,一个是朕现在最信得过的贴身太监,到现在也只想着如何明哲保身,而非替朕分忧了吗?”
两人没敢回话,只是那战栗的身躯,已经说明了一切。
崇祯继承了洪武皇帝那份杀伐果决,却没有后者的政治才能。
在政治上的优柔寡断,让大明葬送了一个个做实事的文臣武将,最后落得个没人敢替他卖命的下场。
以至于李自成攻入北京时,许多大臣开门相迎,尽忠者仅剩司礼监诸臣。
听不得攻讦之语,崇祯朝的将相换了一茬又一茬,也杀了一批又一批,试问谁还敢替这样的皇帝做事?
没有既定国策也就罢了,又时常朝令夕改、临阵换将,大明不亡也就怪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崇祯的杀伐果决,却是由于疑心病,用错了地方。
也难怪下面的朝臣,最后都投向东林一党了。
只要大家都是同党,就不会被攻讦了,不是吗?
想到这,朱由检屁股离开床沿,踱着步子,走到二人身前,下定了决心。
“你二人在担心什么,朕知道也清楚。”他的语气有些沉重,“那些朝臣结党营私互相攻讦,倒是让朕错杀了不少人,朕也下了罪己诏……”
说到这,朱由检突然凌厉起来:“不过,要说这些人身上到底有多干净,个个铁骨铮铮朕是不信的。”
“朕可以在这向你二人保证,只要司礼监和东厂,不做那僭越之事,日后但有攻讦之语,朕定不会草率决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曹化淳,这东厂提督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还有你王承恩也别闲着,提督你不做,那便掌印好了,也算替朕分忧。”
“从今以后,你二人互不统属,各不干涉!”
“奴婢遵旨。”
二人听后松了口气,将掌印和东厂的权利分离出来,互相制衡,到底还是那个皇爷。
至于皇爷的保证,曹化淳和王承恩是断断不信的,谁信谁就是魏忠贤。
作为跟在崇祯身边多年,还能深受宠信的两位太监,他俩对这位皇爷的性格摸得门清。
什么罪己诏,什么信任?
在这位皇爷的多疑和凉薄脾性面前,言官的几句攻讦,就能让这些玩意儿变得狗屁不值!
当年袁崇焕可是手握尚方宝剑,那又如何?
现在的卢象升被三赐尚方宝剑,却使唤不动各路总兵,不就是皇爷有了议和之心吗?
说到底,不也还是不够信任卢象升?
司礼监掌印和东厂提督的权利单一拎起来虽大,但只要互不统属,绝不会成尾大不掉之势。
至少不会出现大臣勾结宦官,形成欺上瞒下的阉党。
念及此处,曹化淳和王承恩心中咯噔一跳,偷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目中闪过的惊骇。
刚才不论是谁,若一口答应同时接下司礼监掌印和东厂提督,那下场会如何,午门外断头台下的恶狗怕是有肉吃了?
这分明就是皇爷对他俩的试探!
不错,到底是继承了崇祯的记忆,又是来自后世的灵魂,朱由检又怎会将如此之大的权柄都交给一个人呢?
他很愿意养一个听话的王忠贤、曹忠贤。
但绝不会允许能够屏蔽圣听、甚至威胁皇权和危害国家的阉党出现!
他目光如炬盯着曹化淳:“现在你速去整顿东厂,然后查查那些个监军们在军中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高起潜那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