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底越来越是不安,尤其是看到皇上和皇后还有南宫景三个人低声交谈的时候,她心里隐隐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要是这个猜测对了,那对她而言,真是灭顶之灾。
她一把攥住宫凌的手腕,倒把宫凌吓了一跳。
“秦、秦姑娘,你、你别这样,男、男女授、授不亲。”
他红着小脸忙不迭地把手抽了回来。
那慌里慌张的神情,倒引得旁边的秦夫人笑了起来。
这还是孩子呢,倒在意起男女之防来,真有意思。
秦夫人和蔼地问:“你是宫凌是吗?是哪家的小公子?你来找我家芷君,可是念儿让你来的?”
宫凌落落大方地道:“秦夫人好,我父亲是宫清羽,我出身寒门,并不是哪家的公子。还有,不是念姐姐让我来的,是一个叫狄蒙的将军,让我过来问问秦姑娘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唉哟哟!
秦夫人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水,盯着宫凌的眼神变得更加慈爱了。
瞧瞧人家!
小小年纪,口齿伶俐,不卑不亢,对自己的出身也毫不掩饰,没有半点京城那些公子哥儿的坏习气。
愣是把自己引以为傲的二儿子也给比下去了。
秦夫人光顾着赞美宫凌,倒忽略了狄蒙的名字。
秦芷君见母亲拉着宫凌说话,她心里有一句话想和宫凌说,始终插不进口,忍不住道:“母亲,女儿有话要和小凌讲。”
“哦,好好,你们说,我不听,我不听。”
秦夫人笑着转过头,却竖起耳朵。
不听才怪!
秦芷君悄悄道:“我想和念儿妹妹说句话,你能不能过去告诉她一声?”
她其实和沈念儿离得不算远,只隔了四五个席位,只是沈念儿身边坐的是南宫景。
她现在一看到南宫景就寒毛直竖,别说靠近了,就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害怕。
“好。”
宫凌点点头,他直接走向沈念儿。
可还没等他走近沈念儿,就听到何皇后开口道:“念儿,听说你的琴弹得不错,颇有绕梁三日之效,今天中秋盛宴,不如弹奏一曲,让大家一饱耳福。”
沈念儿微愕,心想自己上一次弹琴,还是在秦姐姐家中,那一天自己兴之所致,随手抚了一曲,曲未弹完便推琴而起,这是谁跑到皇后耳边嚼舌根子?
她忽然发现何皇后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笑意未达眼底,看向自己的眼神颇为淡漠。
这种微妙的感觉,只有她才能够察觉出来。
她很快就明白了。
是何皇后想让自己当众出丑。
那天她弹的琴说不上有多好听,琴技不够娴熟,曲调过于悲戚,想来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并不会弹琴。
她微微侧身,回道:“母后,儿臣的琴技生疏,已经许久未曾动弦,恐怕弹奏出来,让大家的耳朵受罪,这琴还是不弹也罢。”
何皇后笑道:“念儿不必太过自谦,你是沈大人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是不愿弹琴,那么……当众画一幅画也是可以的。”
她本来想说做一首诗,后来一想,那天杏园宴的时候,沈念儿曾表演了一出七步成诗,那诗做得吧,说好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她是觉得狗屁不通,偏偏皇帝大加赞赏。
沈念儿想了想:“那儿臣还是弹琴吧,要是弹得不好,有辱各位清听,还请母后免了责罚。”
皇帝捋须笑道:“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弹,横竖有朕,谁敢罚你。”
“既如此,那儿臣就献丑了。”
听到她答应下来,何皇后露出笑容。
而那些曾经去秦府赴宴听过她弹琴的人,个个表情都很古怪。
秦芷君心头一跳,心想念儿妹妹不会把那天弹的曲子弹完吧?那首不知名的曲子,只弹了半阙就让她泪水涔涔而下,要是听完了一曲,她怕自己会当众失态。
今天可是中秋喜宴,合家团圆的时候,沈念儿要是真的弹那支曲子,必会触怒皇上和皇后娘娘,怕是就连周太后也保不住她。
很快有人取来古琴,摆好了琴桌琴凳。
沈念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下来轻轻抚了几下琴弦,然后便开始缓缓弹奏起来。
只听了前面几个音符,秦芷君的心就落了下来。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还好,念儿妹妹识大体,弹的不是那天的曲子。
沈念儿不紧不慢地拨弄琴弦,慢慢寻找感觉。
她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画面,江南细雨,平湖如镜,一叶扁舟荡于湖面,春色无边,丝雨绵绵,景色如画,佳人似梦。
那是她最想去往的地方,曾经小傻子许诺要和她一起,两人手携着手立于船头,任由雨雾浸湿头发衣襟,看着美景如斯。
曲调忽然由轻柔变得欢快起来,听的人心情也跟着变得愉快,不知不觉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美好,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