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散修,既没有名师指导,也没有前辈提点,能够凭借拳谱修行出拳意,足以说明你在拳术上下得功夫,但这还不足够。”
“修成拳意已经是蜕凡境的极限,若要更进一步达到劲、意、灵融合,这已不是努力、专注就能达到的事情。”
“这种力量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精神承受不了,甚至,就算你突破了境界,也不一定能承受住。”
“不要以为破境之后现在拳术上的迷茫无力便会迎刃而解。”
唐罗停步转身,直视冯世兴有些错愕的双眼问道:“所以,你是想要修行拳术,还是另择他路?”
晶石铸就的通道金碧辉煌,冯世兴的眼中却无有一点光亮。
武道不分长幼,达者为师。
自幼习拳,三十几载寒暑,拳脚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但从数年前期,他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瓶颈,或说是体术的瓶颈。
灵技、拳意越来越精纯凝练,但劲力却同另外两种力量格格不入,且越来越势弱。
见微知著,他突然有些明悟为何如今体术式微,世家豪门全是灵技为主。
他也想过是否要顺应时代,放弃拳术转修灵技,也好过在暗无前路的泥塘中蹉跎岁月。
以往这种念头只是骤然闪过便被他抽离脑海,可避着避着,终有避不过的。
眼下,就道了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候。
楞在原地的冯世兴脑海中天人交战,而唐罗也不催促,就神情平境地等着,金碧辉煌的通道里,仿佛两尊雕塑。
“冯某...”
也不知站了多久,冯世兴抿了抿干涩发白的双蠢,低声道:“冯某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但还是想问院长,若是..若是...继续选择修行拳术,会如何?”
“单打独斗还成,但不复蜕凡境时的统治力。”
唐罗淡淡道:“而且进步会很慢,非常慢。”
作为体术类型大宗师,哪怕是他这样以灵力控制功体的bug存在,依旧在摸索阴阳同根之后的劲力道路。
换做一般武者,两重劲力加上灵、意融合基本就是极限了,凶境初期、中期自然还有竞争力,但更往后走,劲力便会跟不上灵技的进步。
哪怕是到了他这样四重劲力融合的程度,体术的攻击力也不足以对同级的对手造成足够的杀伤。
所以在这件事上,唐罗觉得自己应该是整个西贺体修中最具发言权的那位。
听完唐罗的话,冯世兴又是一阵沉默,终是下定了决心:“院长大人,冯某还是想练拳。”
“哦。”
唐罗点点头,转身就走,干脆得难以置信。
“院长不问为什么?”
心里憋了一大堆话的冯世兴失声道。
“没什么好问的,既然已做出决定,承担相应结果就好。”
唐罗头也没回,淡淡道:“赶紧跟上,若是要习拳,那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穿过水晶大殿来到赤霞山的北面,这原是收容西陵难民的平台,至今还留着数以百千记的山窟、壁洞。
如今这是无双学院的后山,也是作为经营部的修行场所。
“在此稍后。”
朝冯世兴嘱咐一句后,唐罗御虚而起飞进山壁上某个幽深的洞里。
不多时唐罗从另一处壁洞中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本崭新的书册。
“拿着。”
唐罗将《五形拳谱》丢给冯世兴,淡淡道:“想要接着练拳,便得先把自身短板补齐,在铸魂之前,先将蛇形、鹤形、龙形练习完整。”
“这...太贵重了,冯某不敢收。”
接过秘籍的冯世兴心中自然激动,但他更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为何不接受何家招揽,为何不远万里前来无双城,不就是因为他不想受制于人。
无双学院免了他的束脩亦是人情,他又哪能厚颜接受这本古籍秘法。
“不是送你,这是接下来要修行的课本。”
唐罗没好气道:“赶紧看,看了好上课!”
……
如今灵技大行其道体术式微,不知多少惊艳绝伦的体术都被束之高阁无人修行。
五形拳便是如此,作为上古禅修行看家绝学,如今早已无人问津了。
但作为曾经中州最负盛名的拳术,五形拳的独到之处却不会随着时光更迭而衰减。
五形者,虎豹蛇鹤龙。
虎形练骨、豹形练力、蛇形练气、鹤形练精、龙形练神。
同五禽拳术不同,五形拳术大开大合,走得是内外合一,刚猛无俦,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只是这残缺拳术落在冯世兴手里,便成了车头车外的外门拳术,只练力骨,久用伤身。
所以修习虎豹拳同人斗争,不是速胜便是速败。
而冯世兴不愧拳术天才,仅仅翻阅拳谱一遍,就开始领悟演练,好像已经无比熟悉了一般。
“不错不错,龙似出云游腾,凝神守中,意为先发。”
“鹤似休枝啄食,注意稳实轻柔,聚精凝神,力求精准。”
“蛇似草行急步之形,注意柔巧迅疾,注意呼吸,注意呼吸!”
唐罗教导过不少类型的弟子,其中有聪慧的亦有蠢笨的,像冯世兴这样一点就通的学徒,无疑是最让人省心的。
只需要在一旁督促,都不用说几句话,对方就把架子调整得准确无误,练拳又积极。
但这种积极,大部分是因为久久未见突破的拳术突然有了方向,冯世兴沉浸在这进步的快乐中。
最多...三四天吧,等龙、鹤、蛇三形的灵法学完,他又会陷入泥潭中难得寸进。
‘唉...这就是体修的悲哀啊。’
唐罗摇摇头,转身离去。
……
无双学院经营部有了第一个学生,但这并未改变无双学院招生困难的状况。
虽然院长每日正午都会领着长老开门招生,但台下依旧是观望的多,参与的少。
毕竟能够修到蜕凡巅峰的都不傻,既然眼下已经有一个学生进门了,在没有看到对方的成果之前,他们又哪会轻易上钩。
几十年都等下来了,没人相差这一点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