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鱼苏醒之后,无名先生才告诉她,要想解救全镇的病人,一共需要十八片金鳞。这过程将会有多么艰难痛苦,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如果真的能够解救那么多人的生命,哪怕会疼死,我也心甘情愿!”
无名先生点点头,让深岩带着浅翠先到屋外去回避一下。
时间从来没有走得这么慢过。
小鱼拼命压抑的痛苦呻『吟』断断续续从屋里传出来,像无数尖锐的芒刺扎在兄妹俩的心上。
浅翠向着海神庙的方向,恭恭敬敬磕起头来,连深岩也跪下,双手合十,不过他并不是向那些从未见过的神灵祷告,而是默默呼唤爹和娘的在天之灵。无论如何,请保佑小鱼和沙螺镇的乡亲,一定要让她们平安无事!
终于,门“吱呀”一声开了,无名先生一脸严肃的走出来,将一个被鲜血浸透的绢布小包交到深岩手里:“事不宜迟,快去吧!”
深岩颤巍巍的接过小包,紧紧攥在胸前,又朝屋子里望了一眼,猛一跺脚,转身朝海滩狂奔而去……
就这样,沙螺镇的乡亲们终于得救了。
窗外,黎明前的天空蒙蒙泛亮,变成美丽的蓝紫『色』。
深岩悄悄起床来到厨房,开始着手准备早饭,还炖了一锅鱼汤,想给小鱼好好补补身体。
当旭日光芒照进屋里时,浅翠醒了。
“好香啊……”她一个劲儿地耸着鼻子,“小鱼姐姐,我们有好吃的啦!”
可小鱼没有回应她,还在沉睡当中。
深岩闻声走到门口,朝妹妹招招手:“你先到厨房来,让她多睡会儿。”
浅翠吐了吐舌头,忙穿好衣服跳下床,出去的时候顺手将门给轻轻带上。
小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从睡着的那刻开始,她便在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梦境中穿行。一开始画面如薄纱般朦朦胧胧,模糊不清;渐渐的,清晰度和『色』彩饱和度都不断提升,最后竟鲜明如新织成的锦缎。
她像坐在一辆透明的、急速向前行驶的敞篷马车上,两边是飞速向后掠去的风景和人物。即便如此,哪怕只用眼角余光微微一瞟,她就能立刻想起在这些场景中所发生过的一切。到后来,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全都是自己过往的人生经历!
而那些有着熟悉面容的人们,虽然表情和眼神截然不同,却都在用同样的口型无声的呼唤她……
一刹那,她什么都明白了。
砰!
厨房门被突然推开,正在灶台前忙碌的兄妹俩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小鱼带着一副梦游般的表情,站在缭绕的白『色』热气中。
“怎么啦,小鱼?”深岩担心的走上前问,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尤其是眼神,简直像换了个人。
小鱼直直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叫夏月……夏天的夏……月亮的月……夏月。”
当无名先生踏着上午刚刚好的阳光前来探视时,浅翠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小鱼恢复记忆了,连腿上的鳞片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说她叫夏月,家住遥远山仙堂村,准备过几天就回去跟家人团聚。
无名先生并没有表现得如浅翠期待的那样惊喜,就像这些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一样。而且他这次过来,也并非完全为了小鱼——现在应该叫她夏月——而主要是找深岩说一件极重要的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后天便是你爹娘的忌日吧?”无名先生意味深长的对深岩说,并没有避讳旁边的浅翠。
深岩的身体明显一震,立刻朝妹妹望去。
浅翠脸上的笑容遽然消失,走上前来握住哥哥的手,轻声说道:“哥哥,没关系……我早就知道爹和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深岩睁大了眼睛,随即一把抱住妹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这是自从爹娘出海未归以来,他第一次没有在浅翠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些年,忍得好辛苦,好痛苦啊——
“深岩,王青山后鬼愁潭里的老蛟才是真正杀害你爹娘的凶手。后天恰好是它准备再次飞升的日子,也是除掉它的最后机会,而且这件事只能由你去做。”无名先生清清楚楚的说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所以你可要想好了,这件事非常危险,一步出错就有可能搭上『性』命。“
深岩擦干眼泪,坚定地抬起头说:“您请说吧,我什么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