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蕃都城是慢节奏的。
比不上大周。
大周和大苍交战,都城始终在一种快节奏中运转,每日都有方舟从大周各郡而来降落在都城郊外,来自各大书院的墨家弟子、各郡阴阳家炼金师、丹药师被补充入神机府。
神机府的炼金师、墨家天工以老带新,将所有的人员分配到神机府位于东郊的大大小小作坊。
源源不断的符弩、器械、丹药产出后运送向战场。
新建造的鯤方舟也即将交付使用。
就像李相白《持久作战论》中所阐述的一样,战争打的是潜力。大周在人口及其数百年来积累的教育资源支配下面临双线作战的压力,非但没有崩溃,反而爆发出强力的后劲。
军事领域的生产之外,春耕时节,不计其数的农家弟子下农田,指导农户使用新的耕种器械,推广栽培出来的种子和育肥方法。女帝姬西楼过去一年中的改制彰显出了效应。
自讨逆苏南客以来逐渐提升的民众爱国热情也在增加,茶余饭后,不管是寻常的民众还是江湖人物,谈论最多的就是战事,茶楼中三国演义、天龙八部等小说被说书人娓娓道来,听客如织,关于战场的桥段更是被听客追捧。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诸神之战”、“蛙跳战术”、“通天河天炉大阵”、“空城计”及其凤鸣郡女帝授旗、擂鼓助威等都是经典桥段令人百听不厌。
简而言之,围绕战事的生产、点评及其关注战事已经成为大周民众生活的一部分。
同样信仰释家的庄国因为全民皆兵且战事初期丢失了南方三军的原因,民众关注的同样是战事。
大苍更是如此。
数百年来屡屡发动战事的大苍骨子里面就是如何南下,掠劫及其每一次的战事结束后能分配到多少的杂奴、女人。
西蕃则不然,哪怕蒙周南下取了西凉郡和天水郡,西蕃都城内的民众节奏、生活方式还是没有改变。
晨光熹微,聆听珞珈寺的说经,谈谈大乘佛法,而后不紧不慢的进入整日的劳作当中。至于战事的消息,还没有都城角落中的一场辩经吸引人。
然这个清晨,西蕃都城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节奏被打破了。
五万份的手册加上民众口头相传,册子里面的信息潮水一样淹没了西蕃都城。
珞珈寺的首座宝树死了。
珞珈寺的库头私吞了香火钱。
皇城内的三皇子有断袖癖好。
二皇子和西蕃合硕王小妾偷情。
四皇子有恋童癖。
皇城内公主时常会出宫,女扮男装到花楼磨镜。
一股巨大的躁动和紧张气息弥漫着城市。
军士挨家挨户搜剿手册,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措反倒是证实了手册中的这些说辞,不久之后,关于公主磨镜,皇子断袖癖好及其寺庙库头私吞香火钱等的这些信息被证实。
释家能在西蕃独大,自然离不开皇室的推动,珞珈寺宣扬佛法,皇室修“戒”、“定”、“慧”。
定学的宗旨是息虑静缘,自性明朗,增长智慧。戒学宗旨是止恶修善,自净其意,培养身处染处而不染的能力,慧学的宗旨是消除疑惑,认明真理。
但随着这些信息先后被证实,西蕃都城的民众发现自己爱戴、信仰的国君、皇城内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子、公主这些个人,甚至是珞珈寺的大师都犯了“戒”“定”“慧”。
杜杀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个清晨,有民众烧掉了珞珈寺的经书,有民众蜂拥向珞珈寺问责,还有的民众想到了集市口渡人渡己的阿大罗汉。
阿大在渡人渡己,而皇城内的人却是渡人不渡己。
西蕃都城内绝大多数的民众对皇城的信仰在一刹那崩塌了,一城乱象!
珞珈寺。
寺庙安静,佛韵弥漫,禅院中珞珈寺的佛陀珈竺眼神平静的看着手中的金钵。
珈竺的身侧是珞珈寺四位首座之一的渡劫。
珞珈寺四大首座,死在李相白手中的宝寂是建寺以来硕果仅存的宝字辈大师,释家菩萨的修为,武威城方向的渡厄、渡难距离佛门菩萨一步之遥。留在珞珈寺的渡难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