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张开双手,轻轻地把能量涌动的球体推向他的徒弟。基根心翼翼地伸手接过来,可手指刚一触到球体表面,魔法能量便溃散了。雾气逐渐稀薄,化为无形。鸣音渐弱,归于阒寂。
“你会掌握的,”法师向他保证。“耐心与谦逊是最艰难的课程,但也是你必须要领悟的。”
基根点点头,虽然并不干脆,而且也并非全无疑虑。
***
那晚上,法师彻夜无眠。他躺在一条粗糙的毛毯里,仰望着夜空中浪涌般的极光。火堆的另一侧,基根正发出鼾声。
肯定是没心没肺的人才会梦见的梦境。法师心想。
不。这不公平。
基根是个蛮子没错,但却是个在受尽苦难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青年。
弗雷尔卓德所孕育的灵魂必然会把生存看作至高无上的需求。荒野中游荡着的野兽坚皮似铁尖牙如矛,敌对村落的人沿着冰封的海岸烧杀掳掠,还有持续了数百年的冬。
在这片土地上,文字和绘画都是奢侈的消遣——书本更是不可想象。
一代代人只能依靠昏聩老者和部落萨满的呓语反复不断的讲述,才能将故事传承下去。
而基根,即使愚钝固执,也远远不可能没心没肺。
我带上他,是不是做错了?那一刻我是出于同情,还是软弱?
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定论。
我其实可以扔下他——这个念头一起,就抑制不住地膨胀起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法师的目光穿过余烬上空颤动的热流,落在睡着的野蛮人身上。年轻人嘴唇在微微抽动,手指也在相应地轻晃。
“我好奇你会梦见什么,基根·诺和,”法师低声,“淡去的回忆中,是什么样的鬼魂想要占有你呢?”
夜复一夜的梦境里,基根就在自己的过往中行走。遇见法师之前,他是个荒芜冰原上的流放者,强烈的求生意志是唯一能够温暖他的东西。
再往前呢?打手。不成器的萨满。与母亲不和的儿子。
他的身子骨勉强算是经历过十九个冬的锤炼,以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标准来看都还是个后生——除了弗雷尔卓德。他凭着刀子和伎俩努力地活着,既赢得了一点名声,也背上了远多于他应得的骂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