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皱了皱眉说：“为什么？厉乘风还有其他人——”

她看起来似乎难以理解。

“惊讶的程度只有这样呢？”

“……只有这样？”

兰兰感到疑惑。而小泉蓬说着：“咦、咦咦？大家不是给予很大的好评吗？影研会的电影——”“我不是说电影。”叶雪苦笑着打断她的话。

“电影还算可以——如果完成度也一起评估进去，其实电影社的出色多了，但仍旧算是可圈可点。摄影、剧本、导演都是由厉乘风担任，我看过厉乘风之前的作品，和现在这部作品比起来，以前的作品真是太糟糕了。因此我没想到厉乘风能够拍出这样有声有色的电影，真的令我佩服。”

接下来她看了看鹿宁宁和安柠。

“鹿宁宁与电影社的……不好意思，你是叫兰兰吗？”

“……是。”

“兰兰小姐、电影社其他社员，还有刚刚演出舞仑剧的戏剧社社员，各位的表现都不差。有令我赞叹的部分，演技纯熟。但在这之中，我认为你们两位演技最精湛，是众人当中最杰出的，真的很不简单，令人不容小觑。即使挂着一流演员称号的那群人当中，比不上你们的多得是。而那群人到现在还是不断有戏约……应该说，也许你们也比我更高超。”

从先前的气氛推断，完全想不到会被这样大大夸奖的兰兰，反而有点错愕，只答了声谢谢。而鹿宁宁则带着想探究叶雪真实想法的眼光回看她，什么也没说。

“但是，安柠不同。”

“……啊，我？那、那是因为，虽然我尽了全力，但是比起鹿宁宁或是兰兰学姐还是——”

“不是的，安柠。我出一的时候托厉海导演的福而演出电影，从那时起就一直在电影圈工作。我看过太多各式各样的演员，让我觉得有实力的没有很多；也看了不少偶像，只不过背后有强而有力的经纪公司再加上长得不错，就自居为演员。而至今我也和有才华的剧作家、前所未见的表演家、其特色的摄影师合作过。””

叶雪边说边站起来。

“……但是……即便如此……”

她慢慢往安柠走过去。

“叶雪……小姐？”

“……今天偶然参观了这个学园艺术节，见到厉乘风……发现安柠和鹿宁宁的反应非常好玩，我玩得很尽兴。学园艺术节本身真的很有趣，真是意外有意思的一天呀——我本来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好像错了。今天这一天的意义不仅于此，而是强烈得有如命运般……”

“命、命运……？咦、呃……？叶雪小姐？”

“能够认识你——安柠，我呀……”

来到安柠眼前的叶雪，有如小心翼翼地拥抱心爱的东西般，温柔抚触安柠的其中一侧马尾。厉乘风在这一刻才猛然想起自己并非没有看过叶雪如此认真，只是叶雪从来没有对厉乘风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一时想不起来——

“除了厉海导演以外，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看了刚刚的电影‘一个夏天的小月与小阳’，你的演技……”

这表情与她从前与父亲聊电影、聊演技时的表情相同。

除了对父亲以外，叶雪不曾显露出来的带着深切敬意与喜爱的眼神。

“原来有天才存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列——”

“……咦？”

听到这些话，比谁都惊讶地不敢置信的，是安柠本人。

她眨着眼晴，仿佛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内容，然后看看厉乘风，鹿宁宁，李佳与南井社长等人的脸孔，最后显得不知如何是好，呵呵一笑说：“叶、叶雪小姐？那个，我很想听你的感想，但不要开玩、玩笑了……比起我，鹿宁宁和兰兰更加——”

“技巧纯熟？”

对于叶雪的反问，安柠战战兢兢地点头。

叶雪呵呵一笑说：“当然是那样没错。但是演员之中，技巧纯熟和无可取代、震撼人心、刺激观众无限想像力的天才是完全不同的两同事。我并不是说精湛的技巧不重要，熟练的演技自有其珍贵优秀的部分。”

“……我知道。那的确是不同的两回事。”

说话的人是鹿宁宁。完全没有一丝胆怯，凛然的声音一如平常。“鹿宁宁……”厉乘风如此低喃。叶雪对鹿宁宁认真地点了点头，立刻又转回安柠的方向。

“安柠，你有在演技精湛或稚拙这种表层的范畴之外的特殊才华。你拥有某种特质，其他人就算做了和你一样的举动，也无法带给观众相同的感觉。只属于你的特色——自从厉海导演过世以后，我第一次有这种感受。真的，第一次……”

叶雪的眼神和声音瞬间变得激动。

“只有我和厉海导演能够发现的……只有我们可以理解的那些事，总觉得如果是你，你应该也可以理解。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刚刚看了你的演出，就知道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达到那样的程度。能认识你真是值得高兴。”

然后她继续对迷惘得几乎要掉下眼泪的安柠说：“当然……你还是高中生，你现在所处的当下无可取代，长大以后就再也无法拥有，所以我不会强求你立刻照我的话去做。但是，我想预先跟你说一些事，因为安柠你自己似乎是最不清楚的人。”

“咦……咦——？”

“你很特别。在我眼中看来，存在你演出里的某种特质，和厉乘风、鹿宁宁、其他所有任何人都不同，比在场的人都鲜明。当你在选择你的梦、将来的道路时……不管你多么喜欢厉乘风，不管和影研会的伙伴一起拍电影多么有趣——例如说现在，也绝对不要把这些东西当成你的动力。”

——厉乘风的心、鹿宁宁的心、李佳的心、安柠自己的心。

这些话语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同时深深刺痛他们。

“说真心话，你不属于在这种地方和大家开心地一起拍摄独立制片电影的人。我几乎想立刻带你回去上让你加入我所属的事务所，然后让你进入我认识的剧团，请他们指导演技。这样一来，你再过一两年应该就几乎可以追上我了。只不过——”

“——这跟你无关吧！”

叶雪说到一半被打断了。

李佳大吼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叶雪以外都吓了一跳。是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佳学姐……？”安柠看着李佳，而李佳本身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然放声大吼，尴尬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看了吃惊的安柠一眼，露出缓和气氛的笑容说：“呀……呀哈哈。哎呀，那个啊，嗯，你这么大力称赞我们家安柠我很高兴，但是你这样干涉我们的事好像没道理吧——”

“嗯。所以我也没说真的要这么做，不是吗？‘——只不过我也知道安柠应该不愿意，所以并没有勉强的意思。对于厉乘风，我有一些请求。’这是我刚刚还没说完的。”

“……请求？”

“是的。”面对厉乘风的疑问，叶雪扬起嘴角。

安柠不知道为什么叶雪要对自己说这些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因而显得惶惶不安。一如厉乘风经常有的动作，叶雪轻抚花的头。

“接下来到安柠毕业为止的这段时间，请让安柠确实地大幅度成长，不要用感情或乐趣束缚住她。我想拜托你的只有这些。我完全不想破坏包括安柠在内的你们快乐地拍摄电影。”

“但是……”李佳低着头说。这时她想缓和气氛的笑容已经消失，紧握的双拳微微抖动，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但是，你……你之前已经狠狠破坏过一次了不是吗——？”

李佳——厉乘风在心里低语，然后瞪着叶雪。

“然而，叶雪小姐。就如同李佳所说的，我很开心你给予安柠这么高的评价，对于鹿宁宁有电影也不吝给予肯定，关于这点真的很感谢。但是不用叶雪小姐叮咛，我们也知道安柠具有才华——”

“——你还完全不了解啊。”

叶雪甩动乌黑的头发。

“厉乘风，如果你和我有相同的认知，你一定不会做出让安柠担任主角拍摄电影这种欠缺考虑的事。包含鹿宁宁在内的众人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同样身为演员，表现出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