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着一身旗袍,这旗袍只是最素净的款式,没有多余的那些贵妇人们追求的点缀,
连首饰也没有别出心裁地用心,只是单纯地带戴了蓝宝石的水滴形耳坠,
随着她的一步一晃,摇曳着万般风情与柔媚,
她似从雪中走来,又似只存在于雪中。
就如中世纪神色淡淡的贵族优雅夫人,她没有要到达的地方,抬眸看的地方永远是荒芜的虚空。
严子霖不是好色之徒,否则以他的条件,早娶了不知道多少个姨太了,
可是看见司眠芷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将目光定在了司眠芷的身上,
只是一瞬,他又迅速地秉持着礼节而迅速移开了视线,
说不清是害怕被这宛若妖精一样的女人夺了心魄,还是唯恐自己控制不住年轻而躁动的心脏。
严子霖收回了自己的遐想,他眼睛盯着司眠芷,
这双漆黑的眼珠里看不出情绪,
“司老板确实枪法精湛,
只不过,严某不知道您作为一个舞文弄墨的雅士,
怎么还会触碰这些冰冷的无情玩意儿?”
司眠芷心里暗道,果然来了吗,来自男主的盘问。
她右手的尾指轻轻勾起一缕碎发,将它别在耳后,
粉嫩白净的耳朵露出来,蓝色的宝石晃了一下,映衬着尚在发光的吊灯,折射一抹微光,
严子霖将落在司眠芷耳朵上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司眠芷嘴角噙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微笑,
“严大帅对司某人倒是关心,
连这些小事也要细细盘问。”
这是拐弯抹角地骂严子霖多管闲事了。
严子霖听出来了,他没想到眼前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温香软玉居然说起话来这么气人,
他没来得及回答,司眠芷就接着说,
“乱世人人求自保,更何况我们柔弱的梨园伶人,
谁还不会武两枪呢?
严大帅新上任,将来必然能带着京城人民走向安定,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自然就可以不用再学习这些冰冷的无情玩意儿怎么使用了。”
女人声音宛若瓷骨敲击,铃铃清脆,
严子霖却从这黄鹂鸣翠后,听到了一些隐藏的含义。
司眠芷对他有一些期待的,
或许说,她对京城的现状十分厌恶。
虽然城里夜夜笙歌,灯红酒绿,
但是每天早上捡尸人提着那些饿死的孩子们的一条腿,
将他们瘦骨嶙峋的肢体随意地扔进推车里的时候,
有眼睛的,有心的人都知道,这座城市已经黑得连白昼都看不到了。
严子霖将眼眸稍稍低垂,
恐怕他注定要让司眠芷失望了。
严子霖不是什么道德观爆棚的好人,
他是一个军阀,拥有数万人的军队,
这些士兵们不是骄奢淫逸的恶人,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杀人放火,欺辱妇女不曾干过,
但是对死亡冷眼旁观却是常态,
乱世嘛,活着已经很难了,凭什么要去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
严子霖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
“……司老板虽是京剧名角,
却对这国家大事关心得很啊。”
司眠芷嘴角刚刚还噙着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听出来了,严子霖在拒绝她的请求,
司眠芷不得不抬起眼看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