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秀丽送客至门口,等亲友全离开后,返回屋内,见女儿正到处收拾,两个小朋友留下的混乱。
童秀丽不禁叹道:"每次都是来去匆匆,问阿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都顾得好好的,她当然说没有啊。他们来,我还要给他们准备吃的,孙子把家里弄得一团乱,结果阿嬷还不是我们自己顾。"
童秀丽并非抱怨照顾婆婆麻烦,她早将婆婆视为亲生母亲,而是对丈夫的两名兄弟心生不满。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要让你知道。"童秀丽坐在藤椅上,看着女儿蹲在一旁整理桌上杂物。
"你爸爸开始工作第五年,向银行贷款,在大安区买了一栋房子,头期款是阿嬷给的。他就孝顺啊,房子登记在阿嬷名下。"
李欢听着精神一振,仍是静静收拾。
"那时你爸爸因为工作在北投,所以没有住在那里,反而是小叔跟你婶婶搬去那借住,说要给房租,也从来没给过。"
李欢心想:"积欠房租啊。"她听着很不爽。
"他们接着又生三个小孩,你爸想说,都是兄弟,不计较,照样自己定期缴了十年贷款。等你爸走了,小叔要阿嬷把房子给他,说他们有需要。"
李欢将桌上报纸收齐叠好,一边问:"阿嬷怎么说?"
在李欢的记忆中,对父亲的两个兄弟,非常陌生。
每次见面,都是以长辈身份对待,接受李欢的恭敬问好之后,问一些功课之类的话题,再无其他,接着就是兄弟间闲聊。
此时,李欢会默默走开,感觉这些叔伯,甚至不如隔壁邻居来的熟悉。
童秀丽语气无奈。
"他们欺负我们家没男人。那时你还小,你婶婶三天两头来这里闹,说他们被房东赶来赶去的时候,阿嬷却帮你爸爸买房子,他们都没有。还耍赖在地上哭,说阿嬷偏心。"
李欢点点头:"我好像有印象。"
她依稀记得,当时她十岁,那天她还生病着,模糊中,被争吵声吵醒。
她来到楼梯口,听到楼下,传来女人哭闹的声音。
她感到害怕,悄声下楼,看见一楼地上,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哭闹打滚。
当时童秀丽一眼瞥见才刚退烧的女儿,怕楼下冷气太强,让她再度受寒,立即将女儿带上楼。
之后,李欢不再听说此事,也逐渐淡忘。
她心念一动,两眼发光:"所以我们在大安区,还有一栋房子喔?"
她心想:"发财了。"
童秀丽如今想来,心中仍是有气。
"会吵的小孩有糖吃啦。阿嬷受不了他们这样闹,问了我的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我男人不在了,我当时都不想活了,哪有心思想这个?我当然没意见啊。"
"阿嬷就把房子过给他了。当时还承诺,会偿还你爸爸支付十年的贷款,结果到现在,我连一毛钱也没收到。"
李欢想起刚才,婶婶对这间房子,充满好奇的问东问西,这事她不敢告诉母亲,徒惹母亲生气。
"怎么当初都没有留下白纸黑字?现在根本口说无凭。"
李欢无话可说,心里哀叹:"大安区的房子啊。"看来跟她是毫无关系了,包括父亲支付的那笔钱。
她暗道:"白白高兴一场。"
童秀丽长出一口气。
"你阿嬷大部分的积蓄,都供你大伯出外留学念书,剩下一部分,原来是养老的。会拿出来给你爸付头期款,并不是她偏心,而是因为,她一直跟着你爸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