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
终究还是没忍住,烦躁道:“行行行,说吧,只要不是骂你爹虚荣,蠢,但讲无妨。”
长乐便又笑起来:“没有啦,就是爹走后,闲来无事,又随便聊了一会。”
“哦,都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说,对外交流还是要有的,万不可妄自尊大,故步自封。”
“还有呢?”
“还有就是,农耕炼铁之类的实用技术就不要教了,那样会让异族吃饱饭,有武器,从而滋生骄纵与野心。
要教,就教礼仪之大,章服之美,要教,就教儒家经典,佛老教义。
还说,那些异族之所以野性难驯,不堪教化,是因为没打服,没打怕,若是打服,打怕,便是强悍的游牧民族,亦是能歌善舞的。”
竹筒倒豆子一般,长乐将煮粽叶时陈远的一番论调原原本本都讲了出来。
李二不置可否:“那你怎么看?”
长乐狡黠一笑:“女儿不知道啊,这些事,女儿不懂的,女儿只负责传达。”
说罢,随身携带放在一侧的小木匣呈上,笑道:“爹,给你的,打开看看。”
李二哑然失笑,不过还是抱起木匣,打开,瞬间又愣住:“这是,兰亭珍本?”
说完脸色便垮了下来,带着浓浓的怀疑道:“丫头,你该不会,答应了那厮什么不好的要求吧?”
长乐一愣,继而小脸通红,羞愤道:“爹,您胡说些什么呢?哪有什么不好的要求,什么是不好的要求?”
“那,平白无故的,那厮为何要把这兰亭珍本给你?”李二悻悻,却是没有妥协。
“女儿哪知道?”
“爹您就说要不要吧,您要不要,女儿这就给送回去,趁着还没走太远!”
长乐气苦,心里又没来由有些慌乱。
说白了,为这兰亭珍本下跪之事,是绝对不能让父亲知晓的,否则,再多的焦炭炼铁之功都不足以平息父亲的愤怒。
当然,更多的还是欣喜。
虽说是下跪之后才拿回这份兰亭珍本,但是她敢肯定,这份兰亭珍本得以拿回,不是因为她下跪,而是因为,下跪的是她。
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若换了旁人,别说下跪,便是跪到死,也休想拿回这份兰亭珍本,这一点,她绝对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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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可不知这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
作为皇帝,他不好骗,可作为父亲,眼看着闺女都快气哭了,他也很慌。
赶紧哄。
好久才好,之后,也不敢提这茬了,转而聊起了之前的话题。
关于这个话题,其实李二有个想法,那就是,把陈远弄到鸿胪寺。
主要是他发现,陈远似乎对这些事很感兴趣,而所有遣唐使节,朝贡使节,乃至留学生,都归鸿胪寺管。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鸿胪寺卿,是从三品大员。
这样的大员,是要参加朝会的,而且排位很靠前。
更进一步说,哪怕只是一个九品小官,每月朔望大朝,也是要参加的。
这就意味着,只要陈远入朝,他的身份便很快会暴露,除非陈远去外地上任。
那,他能暴露身份吗?
答案自然是可以的,皇帝嘛,又不是见不得人,暴露了就暴露了,没什么大不了。
那,他愿意暴露吗?
答案又很确定,不愿意。
因为一旦暴露,兄弟就会变成君臣,而身为皇帝,他并不缺臣,反而是那种能敞开了说话的兄弟,举世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