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柳多夫和他的亲信也是这么认为,但现在任何能拿起武器的人都要参与防御。
柳多夫健壮的身体轰然倒下,他太疲惫了,躺倒即刻陷入昏迷。
见状,埃斯基尔感觉天都塌了!
内堡内乱作一团,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埃斯基尔从未见过这个。
现在当如何?埃斯基尔故作冷静,带着全部的教士聚集在内部的高地,实则就是整个土丘的制高点。
此地是修道院的所在,他在石头堆砌的简陋修道院里向上帝祈祷,又在户外向跪成一片的信徒,绝望地念着拉丁语的经文,祈祷着奇迹降临。
但是,城外已经是一片混乱。
理论上,当罗斯新丹麦联军攻打外郭城时,大量妇孺可通过第二门逃离。
因为恐惧,所有人都选择安全的堡垒,他们自主聚在一起,以至于现在的内堡成了人挤人的所在。
柳多夫在石室内休息,更高大坚固的内堡石墙站满了人。可是此地已经是山丘之顶,薄薄土层下就是成片的石头想在这里挖掘护城壕沟几乎不可能。
没有壕沟,守军只能依靠高大的石墙做保护。脆弱的大门开始被塞入更多的石块,可是石头已经不够用了。
柳多夫的身份是伯爵,他的麾下骑兵多是男爵头衔。这些骑兵如今已经战至十不存一,他们幸存的战马都集中在内堡,而今局面真是骑马冲锋绝无可能。
他们并非群龙无首,一众男爵挺身而出,自发地代表柳多夫行使职权。
面对生死存亡的局面,信仰上的很多清规戒律被他们直接抛弃。
有三十名最精锐的披甲下马骑兵,他们带着一百余武装农夫,火急火燎奔向丘顶的修道院。
埃斯基尔觉察到情形有些不妙:“孩子们,跪下吧。主会宽恕你们的罪。”
一位男爵愤而直言:“迂腐!也行上帝已经抛弃了我们,现在我们只能自救。”
“啊?你说什么?!”
另一位男爵要求埃斯基尔靠边站,旋即带着人大张旗鼓地开始拆毁修道院。
此举,惊得跪地的女人们抱头哀嚎。埃斯基尔破口大骂此乃最无耻的亵渎:“你们在干什么?破坏修道院和那些野蛮人有何不同?”
那些前来阻止的小教士被打倒,不久整个修道院坍塌了。
“快!把石头堆砌城门!把小石头搬到城墙!”有男爵如此命令。
看到修道院成废墟,埃斯基尔并非气得直接昏阙。这种破坏神圣之地的事情他知晓太多,譬如不莱梅的圣彼得大修道院被焚毁,这一切都是因为诺曼野蛮人,或者说就是罗斯人所为。
如果没有战争,柳多夫的部下断不会这么干,埃斯基尔勉强拎得清,他心里固然一百个不情愿,也知道守军是为了得到大量石头砸死敌人为民众保命,主会宽恕这种不敬。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令他这个教士费解、震惊,大呼完全是对信仰的背叛。
女人怎么可以做战士?!女人只能在家中照顾孩子,从事和平的布匹生产。如果女人拿起武器有过杀戮,她的灵魂就会堕入地狱!
埃斯基尔的三观受不了这个,可是他已经无能为力。
内堡里的十岁以上男孩以及老头子,乃至所有的年轻女人,他们都被强行征召为民兵。
固然有很多女人是不情愿的,守军就将这些人拉上城头,指着正对外郭城疯狂破坏的敌人。
“你们看清楚,他们正在抢劫,正在肆意杀戮羞辱没逃进来的人。你们想变成那样吗?”
守军根本不必吓唬,因为攻入城市的新丹麦军各色人等已经过了五千人。他们到处抢掠,到处游荡,偏偏没有集结兵力去啃内堡这个硬骨头。
就像一开始登陆时的乱局,现在外郭城内是一样的混乱。
民众遗留的房舍被攻方窃占,凭本事抢掠的财物归为自己口袋,抓获的女人成了兄弟们的玩具。
他们将最野蛮的一面不加遮掩地展现给困守内堡的人们,见到这些正在发生的惨剧,那些厌战的女人痛哭不绝,毅然决然拿起武器,即便武器是木棍。
城破了,但没有完全破。
时间已经是下午,外郭城内一片混乱,想要整军再战几无可能。
拉格纳毫无破城的喜悦,内堡还屹立于高处,自己的新丹麦军的那群西兰岛领主,都带着部下自由劫掠。这些人根本请不动了,再看看自己的几百名铁杆部下,损失着实不小。
他急忙撤到城外,与迟迟不进城的罗斯军交涉。
这一交涉,听到的是罗斯军的抱怨。
斯普优特对现在的战局十分无语:“拉格纳你不能约束自己的军队!你根本没这个能力!明明战斗还在进行,你的人就放弃作战全部做了窃贼。”
拉格纳能怎么办,他有苦说不出,只能心中一阵“啊对对对”。
他勉强找补颜面:“城里太乱了,我看到敌人躲进了一个大龟壳!我们现在连攻城锤都坏了,真是无法破城。何况,现在天色已晚。”
“这倒也是。好吧,我也不想再拿精锐部下去拼命。”
一听斯普优特服软,拉格纳即刻嚷嚷:“那就把里面的堡垒团团围住。我们和他们耗!而且,我们也该等等留里克大王的主力了。”
军队需要休息,大量战死的尸体要掩埋或焚烧。
夺取整个堡垒的光荣拉格纳想要独得,那番“等待留里克主力”的说辞就只是说辞。他现在的确无暇顾及那群忙着发财的领主,便抓紧时间在附近伐木再造攻城锤。
此举被斯普优特等罗斯军将领察觉,对于拉格纳的不甘,大家都可以理解。
此战对罗斯军消耗很大,更糟的是庞大的联军需要大量食物,船只开始就近捞鱼,但对附近地区展开劫掠,也是应付物资耗损的好手段。
明日拉格纳很可能奋而发动强攻,最晚也是后天发动进攻。这些西兰岛丹麦人的蛮勇斯普优特非常佩服,但胜利的关键是纪律,以及优秀的武器锦上添花。
纪律最为关键,罗斯军各将领都能约束自己的人不乱跑,他们没有进入混乱的外郭城,至多只是在城门混战的战场,从尸体堆中把还能再用的标枪箭矢回收。
入夜,外郭城被遍布篝火,跳动的火焰一直延伸到海边的林德霍尔姆村庄,以至于海里也有火苗跳动。
罗斯船只以火焰做光源吸引鲱鱼,沉下的大网择机拉起,以此技术大量捞鱼。新捞新鱼获将作为明日的军粮。
可是,战马是没法吃鱼的。
罗斯军在城外扎营,大量战士没有斩获,他们交头接耳说着同盟者们发了大财,又慨叹守军防御意志之疯狂,已经己方的恐怖损失。
围着篝火,休息好的菲斯克一脸闷闷不乐。
“傻瓜,这是战争。大王总不至于埋怨你骑兵有损失。”斯普优特拍打着他的肩膀。
“唉。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就战死了。”
“还是想点好的吧!你难道没发现,我们虽是偏师,分明是在打决战。我们在执行超越自己能力的大战,我们在和法兰克军队战斗!在与强于我们的敌人战斗!”
“可他们并不强。”菲斯克摇摇头,面色仍然有些难堪。
“好吧……我也觉得法兰克军人不过如此。”斯普优特想了想:“既然你觉得自己做的不好,那就再立功勋。”
“明日的进攻吗?我看拉格纳已经迫不及待。”
“不。你总不能让骑兵飞过更高大的城墙,我很担心敌人会有大股援军救援这座堡垒。你就带着骑兵在附近游弋,自由抢掠制造混乱。尤其是去北部,想必霍里克那个家伙已经战败,搞不好你还能遇到大王的主力。”
听得,菲斯克一阵苦笑:“霍里克是个懦夫,也许我还能斩杀他的溃兵。”
“不无可能性。你去吧!不用担心,明日我愿意把主攻荣耀让给拉格纳,我可不希望咱们罗斯军再死人。”
“你可真大方……”
“幼稚。”斯普优特又伸手怒摸菲斯克的光头,“我游离四方见得太多,尤其在不列颠见识了很多奇妙的东西。记住,守军有大量丹麦人,拉格纳一样是丹麦人。这是他们丹麦人的内战,他们的疯狂内耗有利于咱们罗斯。”
“好吧,我不说了。”现在的菲斯克似懂非懂,他再思索一番,战马的确不能长翅膀飞跃敌人城头,那还不如去城外劫掠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