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叔好歹也是个二十年前受过教育的人,就算是破产了也不至于沦落到找她还钱的地步。
再说,就她,能有什么钱?
王女士琢磨了一下,摸不准就是那样的,她谨慎地指着那张支票,“钱就这么多,再多的没有了,当年就是这么多。”
端起桌面上凉了一半的水喝了几口,她又用烦恼的语气却又炫耀的态度道:“养儿子可费劲了,从小到大上学可花了不少钱,不然他哪有今天。”
“培养儿子成才很不容易,真的没钱,利息先欠着,等他以后赚钱了还你,我回去让他写欠条。”
怕他不信,王女士强调:“不会欠你的。”
她的话槽点太多,楚三叔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上学花再多的钱,当年那套房子剩下的钱也足够把儿子培养成才还有结余。
如果她聪明点,指不定可以靠着房子增值保他们母子大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王媛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王媛,指望她有远见赚钱,都是说梦话。
更别说,据他所知,楚行之从小到大上的可都是公办学校,不是贵族学校。
他九年义务教育加高中两年花的钱,估计也没都没楚明月一个学期花的多,谈何费劲?
想想自家傻白甜侄女儿和自家儿子,楚三叔只能说,儿子没被养废,纯属他基因强大。
以王女士那种智商,那种水平,楚行之现在这样,纯粹自己的造化。
心里虽是埋汰王女士,楚三叔却也没好意思怼她,只是很认真地对她道:“我不要钱。”
王女士怒瞪了他一眼,下巴一扬,视死如归,像个待宰的白天鹅,“那你把我的命拿去!”
典型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姿态很横,像个流氓。
十几年没见,楚三叔也不知道王女士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前虽然俗,但好歹还挺温柔体贴的。
现在?
明明穿得像个贵妇,举止却像个泼妇,还有被害妄想症,令人无语。
王女士对他敌意很深,楚三叔自知理亏,只得出言澄清,“我不是来跟你抢儿子的。”
十几年不见,他人都变得有思想深度了,王女士大为惊讶,很快便道:“这可是你说的。”
话落,她果断从包里翻出一张纸,指着道:“好,你给我写份协议,保证以后别再纠缠我儿子,他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儿子从小跟我可亲了,不会跟你走的,拆散我们母子,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把笔和纸递给他,王女士警告了他一句,看着他像是在看恶人。
楚三叔没接,皱着眉想要说话,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开始干嚎,“老娘这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儿子过活,你要是把他带走了,我就不活了。”
“让我死了算了!”
楚三叔从当年被那女人害过以后,就没怎么跟女人打过交道,现在看见王女士这样,有点不知所措,“你冷静点,我不会带他走的。”
“那你倒是写啊,空口无凭,谁信你?”
王女士一秒收起表演,楚三叔依旧不动,他道:“我不会写的,他也是我儿子,我有见他的权利。”
王女士不屑地“呸”了一声,冠冕堂堂,心思龌蹉,她警告他,“你要点脸,我儿子不想见你。”
楚三叔笑得很有风度,说的话又格外气人,简直就是在扎王女士的心,“他要是不想见我,就不会把我约出来和你见面。”
王女士眼睛一瞪,楚三叔无视之,理性地劝她,“儿子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怎么想的,你应该尊重他。”
楚行之实在是不想,楚三叔也没打算逼他,结亲不是结仇,闹得不欢而散,谁也不想。
十几年来,突然冒出个亲儿子,楚三叔还是挺稀罕的,不想做得太绝,让他不开心。
“我不想跟你说场面话,我就一句话,钱还你,我儿子是我的。”
王女士抽了一张纸巾在眼角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心里脑补了一场豪门夺子大剧。
于是乎,楚三叔眼睁睁地看见她越嚎越厉害,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包厢,他眼皮抽了抽。
“老娘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当年冒着可能大出血会死的风险生下他,那时候你怎么不来认他?”
“现在他长大了,你知道来认儿子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怀孕的时候,这狗男人一直没消息,王女士都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医生告诉她,她是RH阴性血型。
当时她人都傻了,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还是怀孕的时候。
于是她面临一种特别尴尬的处境,生不生孩子她都有要死的风险。
生孩子,难产要是大出血她死定了,不生孩子,流产有风险,大出血她也得死。
医生还跟她说,二胎可能会溶血,死亡率更高,除非决定再也不生孩子。
权衡利弊以后,她只能硬着头皮把孩子生下来,还好福大命大,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楚行之小的时候,她不喜欢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孩子让她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无端多出来的孩子,也打破了她原本的生活节奏,别人背后各种非议她,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敢回家。
不回家,住在外面,还是被别人说闲话,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膈应得慌。
小兔崽子年纪小,又不省心,一整天就知道跟别人打架,闹心。
那个年头,她一没钱二没本事,又拖着一个孩子,活着很累,脾气也很不好。
儿子几岁的时候,她就想结婚,临近婚期,那男人虐待她儿子,她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贱男人,连她儿子都能虐待,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们母子俩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呸!
大概是老天爷看她过得实在是太惨了,十年前芩南区突然纳入市政规划,楚三叔给的房子起作用了。
那地方现在是芩南区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当年搞拆迁让她暴富了一把,他们母子俩的日子才好过了点。
虽然从现在的角度上看,其实她是亏了,但是在那个年头,却救了她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