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妮轻轻摇头:“你自己吃点吧,我什么都不想吃。”
她的声音、眼神、动作都透着一股疲劳感,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了,整个人都处于迷糊状态,随时会睁着眼睛睡着。
杜采歌也没勉强她吃东西。
早上来的时候,王冬妮还在睡觉,那时候她母亲就告诉他,王冬妮其实早几天前就已经完全吃不下东西了,一直是靠注射维持基本的营养。
这两天只是为了陪他才勉强吃一点,但吃过之后,肠胃非常不舒服。
杜采歌笑了笑说:“我早上吃得太饱,现在还不想吃。要不我陪你说说话吧?”
王冬妮迟疑道:“你晚上还有事,是不是?”
杜采歌点点头:“晚上要整理白天拍的素材。”
“你为什么不拍自己写的书?诛仙,仙剑,鬼吹灯,都挺好看的,我好多同学都爱看。”
“还不到时候吧。”
“为什么很多小说很好看,拍成电影却拍得很难看?我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小说里面描述的那么精彩,电影为什么就拍得和狗shi一样呢?”说完这一长段话,王冬妮一口气接不上来,连着喘了几下。
杜采歌想了想,笑道:“你等等。”
说着,就找了纸笔,伏在王冬妮的脚跟前刷刷地写了起来。
王冬妮好奇心大盛,有气无力地裹着被子挪了过来,却见杜采歌写的是:
第十六场酒店日(内)
王老师出现在大家面前,夏洛已然喝多。
王老师:同学们别来无恙啊!
同学们站起来涌向王老师。
王老师:你们这个班有情有义,想当年老师家的家用电器还是你们班给凑齐的呢!
张扬:老师你还记得我不?
王老师:你是?
张扬:那年冬季长跑我跑第一。
王老师:第一?张扬:我爸还去你家给你拜年,还送您一台索尼收音机。
王老师:张扬嘛!那能忘吗?
袁华:老师,我爸送的是电视机。
王老师:袁华啊,还是一表人才呀。
大春:老师我当年送的是挂历。
王老师:那老师想不起来了,老师不记仇。哎呀你们这些孩子。(老师主观镜头扫一圈,看见和尚和孟特)变化太大了。
孟特:王老师,我是孟特呀,现在叫梦特娇。
王老师:啊,那年听说你去泰国做了个阑尾炎手术。
孟特:对对对。
王老师:那以目前呈现的效果来看切的一定不是阑尾吧。
孟特:老师你误会了,阑尾也切了。
王老师:都坐都坐。哎呀,都出息了。呀,这还一个出家的!你这大鱼大肉都吃不了吧?
和尚:贫僧法号不忌口。
王老师:其实你们这个班,老师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夏洛!
夏洛:(端杯敬酒)老师。
王老师:(没认出夏洛)那王八羔子。老师今天高兴,给你们爆个料,你们记不记得夏洛有一回上课写了一首情诗被我发现了,我让他念,结果他给吃了。
同学们纷纷响应:记得记得!
……
杜采歌没有继续往下写,抖了抖纸张,递给王冬妮,笑问:“你看看。”
王冬妮往后靠着病床,看了一会便放下,又盯着杜采歌。
“你觉得,这和小说有什么不同?”杜采歌问。
王冬妮斟酌着回答:“没有文采。”
“对,这是一方面。”
她微微喘息着:“也没有写心理活动,面部表情,没有场景描述,也几乎没什么动作。”
“对,”杜采歌道,“这就是一个极简得描述,拍成什么样,就看导演的发挥。这一段,你可以让演员笑,也可以让演员憋着笑,也可以让演员保持严肃。说着同样的台词,呈现出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王冬妮一边想着,一边点头。
“还有,演员的站位,妆容,服装,动作,周围的布景、道具,这些都可以让导演来自由发挥。”
“而小说里,很多描写太具体了,有一些动作其实是电影很难表现出来的,有些镜头是电影没法给出来的,有些心理活动是演员怎么也演不出来的。所以你拿一本原著小说来给一个导演,反而不好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