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侯一时语塞,强词夺理地说道:
“那也要讲方式方法,不要硬喂,孩子不委屈吗?”
张小四已经被阿漠的不配合搞得有点毛糙,如今再被冯君侯这么一说,冲口就说道:
“要不你来?!双双和阿虫都是我喂大的,那个时候你在哪?现在还有资格来指点我怎么喂孩子?”
正在扒饭的双双和阿虫茫然地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大人和张姨要说起自已。
冯君侯语塞,悻悻地不再说话。
倒是关将军,察觉到冯君侯今日有点不太对劲,关心地问了一句:
“阿郎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还是正室大妇了解自已啊。
冯君侯叹了一口气,把郭模的事情说了一遍。
关将军不大理解:
“郭先生不是说了吗?他去魏国,本就是心存了必死之心,没想到还能回来。如今他想要安享晚年,隐居山林,阿郎有什么好叹惜的?”
关将军不明白,但张小四是什么人?
她一听就回过味来了,当下一声冷笑:
“阿姊,你道他是在为郭先生叹惜呢?他是在我找茬呢!”
冯君侯没有否认,他看向张小四:
“郭先生才刚回来,是怎么知道交换之事的内幕的?难道不是有人告诉他的?”
“就是我告诉他的,怎么啦?”张小四略有些恼火地看着冯君侯,“交换前你气得骂人司马懿是老乌龟。”
“现在好啦,知道人家司马懿没想把事情闹大,就想着装好人?”
“朝廷是亏待郭模了,还是逼他自尽了?朝廷在他出发去魏国前,早就把他的家小都安排妥当。”
“现在他能回来与家人团聚,那就是邀天之幸,意外之喜,你还想朝廷怎么样?”
“本来就是一个死间,人家任务完成了,想要活得轻松些,难道就非得逼着人家改名换姓出现在世人面前,你才觉得算是给大汉出力?”
“就算他愿意,那你问问魏贼愿不愿意?司马懿愿不愿意?你是没长心思?非赶着把把柄往贼人手上递才算甘心?”
张小四越说越火,干脆“呸”地一声,扭过头去,不想看这个家伙。
饶是冯君侯巧言令色,但这些年来,张小四吃过多少他的口水?
再加上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了,冯君侯心里想什么,只要露个苗头,她几乎是看一眼便知。
被张小四噼里啪啦一顿抢白,冯君侯吭吭哧哧半天,这才冒出一句:
“我本想拿他宣传戏本《潜伏》的……”
关将军有些好笑地看着冯君侯被堵得说不出话,闻言接口解围道:
“倒也是个好想法,不过人家不愿意出面,那也不能强求。”
“而且阿郎写的戏本,想来定是极为精彩,应该不用发愁传阅。”
冯君侯闻言,心里一暖,再一次感慨,要不说还是原配好呢?
看看小四,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他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故作姿态,勉勉强强地说道:
“承细君吉言吧……”
倒是一直在看戏的花鬘,看到气氛缓和了,这才开口问道:
“戏本?什么戏本?阿……阿郎也会写戏本?和那个兰陵笑笑生相比如何?”
冯君侯立刻正色道:
“我不过是写着玩,如何能与兰陵笑笑生相比?”
“此人虽是九流之中的小说家,但其小说包罗万象,情节引人入胜,让人欲罢不能,街头巷尾广为流传。”
“若单单以小说论,确实已经达到天下第一人,吾不能比也。”
给孩子喂饭的张小四,听到这种不要脸皮的话,手一抖,当场就是把勺子怼到了孩子的脸上。
勺子是木制的,边缘极是光滑,倒是没有伤到孩子。
不过阿漠却是被吓得不轻,哇哇哭了起来。
张小四连忙哄了起来,同时心里大恨,恨不得把手里的碗直接砸到这个无耻之尤的家伙身上。
花鬘却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一听自家阿郎竟是对此人如此高的评价,自认不如对方。
她连忙安慰道:
“小说家不过是九流之末,阿郎之才,天下皆闻,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之相比?”
这一回,连冯关氏都忍不住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她拿起汤碗喝了一口,这才有空回头瞪了冯君侯一眼。
阿梅和李慕都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憋得难受。
花鬘看着众人的古怪模样,当下就是有些茫然。
“别管他,你刚入府,有些事情不知道,故而他是在诓你呢!”
张小四哄好阿漠,开始给花鬘科普。
反正在场的都是家里人,花鬘迟早都会知道这个事,所以倒也什么好隐瞒的。
“你道这个兰陵笑笑生是谁?其实就是他自已取的笔名。他夸兰陵笑笑生,就是在拐着弯夸自已呢!”
“这个家伙,巧言令色,不要脸得很!”
花鬘这才恍然,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下意识地就是提高了声线:
“阿郎是兰陵笑笑生?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因为……”
花鬘“因为”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街头巷尾的百姓喜闻乐见的侠义小说,居然皆是出于阿郎之手?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兰陵笑笑生的侠义小说一直都是南乡先传出来的?”
“因为那里是游侠儿聚集之地啊!”
“错!因为那里先出了侠义小说,才吸引来了游侠儿。”
想起冯某人文章天下传,写个小说的话,想来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花鬘晃了晃脑袋,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像之中。
原来以为自已已经够了解这个人了。
此时她才发现,自已所了解的,可能不过是表面。
“那我们家里,有最新的小说吗?”
“有啊,刚才不是说了吗?出了一本《潜伏》,哦,对了,还有几本不得外传的密本。”
“我要看!”
“那你得问问他了。”
张小四向冯君侯那边呶了呶嘴。
“这个嘛,”冯君侯咳了一声,问道,“《高数》听说过没?”
“没。”
冯君侯露出慈祥的笑容:“很好,晚上我与你细细研究。”
张星忆一听,差点要掀了桌子:
“不行,今晚是轮到我!”
说了半天,原来吃亏的是我自已?
看到这几人越说越不像话,关将军气得“啪!”一拍案桌,凤眼一挑:
“都在胡说什么呢!家主没有家主样,家妇没家妇样,孩子面前,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冯君侯缩了缩脖子,对着几个不敢动筷子的孩子说道:
“吃饭吃饭,不要乱看,今天的饮食还合胃口不?”
“大人,食不言寝不语。”
“对对对,是大人忘记了,来来来,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