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明白。妾这些日子,会留在上郡,察看一下直道周围的情况,看看怎么规划合适。”
秦直道是联系关中与九原都督府的命脉,如何保护这条命脉,对控制九原至关重要。
所以冯都护自然对李许氏的做法大加赞许。
离开了上郡,同行的只剩下许勋。
在没有旁人的时候,许勋这才偷偷摸摸地私下里跟冯都护提起一事:
“兄长,这两年来,大伙一直在阴山寻找煤矿,虽然有负兄长之托,但却是意外地寻到了另外一样宝贝。”
看着许勋满脸兴奋,两眼发光的模样,冯都护不禁有些好奇:
“寻到了什么?”
大约是这些日子憋坏了,许勋竟是说道:“兄长你猜猜?”
“总不能是找到了金矿银矿?”
“着啊!”
许勋一拍大腿,大声地喊了一句,然后又吓得连忙看看四周,这才重新压低了声音。
这一次,带上了佩服至极的语气:
“兄长果然是早有所料的吧?要不然何致于一说便准?”
“还真找到了金矿?”这一回,轮到冯都护惊讶了,“在哪里?”
当初说阴山可能有金银矿,那都是骗人的。
因为冯都护知道的金矿,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他前世学ad制图时用的汉中。
但在这个时代,只要炼铁工坊能开起来,那和开金银矿又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真在阴山找到了?
“不是金矿,是银矿!”
许勋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过都一样。”
现在的金银兑换比例,大致是一比十到一比十二之间。
但实际上,银比金更受欢迎。
原因很简单。
中国的银矿极少,至少要比金矿要少得多。
前汉的时候,金银兑换比例是一比三。
不少胡商不远万里从从丝绸之路过来与中原交易,除了货物,很多时候也拿着银子来换黄金。
然后再把黄金运回他们的国家换银子,赚取差价。
随着中原的黄金不断减少,银子流入不断增多。
再加上前汉喜欢用黄金陪葬,耗费了大量的黄金,这才导致了金银兑换比例不断扩大。
这就是为什么两汉时书上说所的金,是真正的金子(除非特意说是赤金,那就有可能是黄铜)。
但到了隋唐,书上所说的金,却变成了铜。
就是因为中原的黄金在不断地减少。
所以以现在的白银地位,发现一座银矿,确实也算得上是大惊喜。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冯都护神色一动,却是别有心思:
“狼山?那不是在高阙附近?这个事情,没有动静还好,但凡有动静,恐怕是瞒不过霍都督的。”
“所以兄弟们这不是等着兄长你想办法么?”
许勋搓搓手,“兄长若是能想个法子,给我们会里再拿几个矿山名额,那兄弟们这辈子就不用再发愁了。”
冯都护听到这个话,忍不住地“哈”地一声笑:
“你们早就不用为这辈子发愁了好吧?”
然后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就算是能再拿几个矿山名额,那又如何?”
“只要一出货,消息尽早是要泄露出去的,到时候朝廷……”
说着,冯都护又指了指上天,“还有宫里,难道还不知道这是被我们诓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许勋一眼:
“真到那一步,恐怕你与我,还有会里参与此事的兄弟,确实不用为这辈子发愁了,因为可以考虑下辈子了。”
从管仲开始,中国就开始实行“官山海”(即山林川泽归国家所有)。
到了前汉,又加了盐铁专卖。
就算到了工业大时代,这种思维也从来没有动摇,专营专卖反而是越来越多。
想要瞒天过海,欺瞒朝廷,眛下银矿,造成既成事实?
说好的煤矿,开出来变成了银矿,湖弄谁呢?
真当朝廷是傻子?
这是在挑战朝廷的底线。
莫说冯都护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
要是宫里只有一个阿斗作主,以冯都护现在的权势,说不得还能运作一番。
但最多也就是能保自己生前富贵,只怕会遗祸后人。
更别说现在宫里还有一位皇后。
在皇后眼皮底下干这种事,拿这种烫手钱,能爽几年?
怕过不了几年,就要被抄家问斩,家产充公。
冯都护巡视北地,虽说有所必要,但未必不是存了不想呆在长安跟那位皇后发生冲突的心理。
听到兄长这般说,再看到兄长这般神色,许勋有些讪讪。
这么多年来,兄长在不少兄弟心里那都是无所不能。
而且那可是银矿啊!
巨大的利益蒙蔽了理智,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铤而走险,最是正常不过。
“难道就只能这么上交给国家?”
许勋仍是有些不甘心。
“白白上交肯定是不行的。”
冯都护微微一笑,“会里的兄弟,漫山遍野,辛辛苦苦查探到的东西,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再说了,朝廷也是要脸面的,怎么好意思白拿好处?”
就算是真想要白拿,难道他这个会首是摆设?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冯都护眼中闪过亮光,似乎竟是有了些许轻松之意。
“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一件困扰了很久的事,拿银矿来换,应当是划算的。”
许勋不明所以。
冯都护也不过多解释,摆了摆手:
“此事所涉交换,其中牵扯甚多,先容我细加考虑一番,但肯定是不能让会里的兄弟吃亏。”
许勋对此事,本也只是存了万一的侥幸想法,如今听得兄长不愿意,他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与许勋的垂头丧气不同,冯都护却是目藏深幽,嘴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