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将军,我,我家大人,我是说,左骠骑将军,在哪里?”
看到眼前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神情复杂,魏昌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心里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一沉,同时还有些许的慌乱。
魏昌虽说久随魏延,但天赋委实不怎么样,只能说是普通。
可以说,放弃高都城,退兵高平关,可能就是他这辈子所做出的最大的决定。
而且还得有魏容的怂恿和推动,他才能做出如此举动。
但魏昌知道,自己送过去的军报,根本不可能瞒得过自家大人。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要被大人打死的准备——最多只剩下一口气的那种。
王含本是对魏延有着极大的不满。
因为魏延的意气用事,工程营不得不陪着他,在全军覆没边缘一直徘徊。
只是眼前这位有些憨厚的魏小将军,偏偏又一举挽救了工程营的人。
再想起魏延最后的举动,王含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低声道:
“魏小将军,魏老将军他让我们先行撤退,他自己领军亲自断后……”
“大人,亲自领军断后?”
魏昌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是举目向着后方看去。
延绵不断的队伍,正向着高平关撤退。
看得出来,将士们神情有些萎靡。
这种丧气的气氛,在大汉军中,这些年来,是很少见的。
“魏小将军,你要哪里去?”
看到魏昌重新翻身上马,一扯缰绳,王含连忙上前拦住他,问道。
魏昌神情焦虑:
“我要去接应大人。”
“魏小将军不可!”王含一听,顿时就急了,“魏老将军有言,撤退下来的将士,皆由魏小将军所统,紧守高平关,万不可有失。”
“魏小将军当前之务,乃是赶快收拢将士,重整旗鼓,免得贼军趁虚而入,到时万一高平关有失,如之奈何?”
“魏老将军让我带来了令符和令剑,转交给魏小将军,方便魏小将军统军……”
王含不说这话还好,魏昌一听,心底顿时就是一沉!
他不等王含说完,就极其失礼地打断了王含的话:
“什么?大人真是这么吩咐的?”
“自然,这等军中大事,我岂敢妄言?”
魏昌在看到王含果然拿出了令符和令剑后,他只觉得突然间天地在旋转。
他死死地抓紧了缰绳,不让自己掉下马去。
“大人……”
魏昌对魏延可谓极为了解。
别人不知道,但魏昌知道,自己这位大人,对兵权看得极重。
大人一定要与中都护争个高低,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独镇一方,独领一军,证明自己。
当年丞相北伐时,收编了汉中的军队,同时也把大人收入丞相府中。
从此以后,大人就失去了独领一军的机会。
这些年来,这个事情几乎已经成了大人心里的执念。
特别上党这些将士,可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将士。
大人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把兵权交出来?
魏昌恍恍惚惚间,已是心乱如麻。
再想起自己对大人的命令阳奉阴违,擅自退守高平关,这才导致得大人迫不得已退兵,亲自断后……
魏昌在马上再也坐不稳,身子晃了晃,终于翻身摔下来马来。
“魏小将军?”
“魏小将军!”
王含等人大惊,连忙上前把魏昌扶了起来,着急地大喊。
魏昌的身体素质不错,毕竟是常年有在练抗击打能力。
这一摔,仅仅是让他背过气过,被王含按摩了几下,就又悠悠转醒。
他一醒过来,“哇”地就是哭出声来:
“大人,孩儿不孝啊,是孩儿害了你啊!”
他哭了几声,可能是气还没顺过来,咳了几下,这才挣扎着站起来,又要翻身上马。
王含连忙喊道:“魏小将军?你这是……”
听到王含的喊话,魏昌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
“王将军,令符与令剑,且由你暂管,待到了高平关,你尽快把撤下来的将士收拢起来,紧守高平关……”
王含一怔,然后就急了。
不是,这不是自己转述给魏昌的话吗?
怎么魏昌跟自己重复这个话?
看着魏昌脸上泪痕未干,王含知道他意欲何为,连忙劝说道:
“魏小将军,魏老将军是让你守好高平关,定然是早就考虑好了的。”
“你若是不听魏老将军的吩咐,到时坏了魏老将军的安排,岂不是白费了魏老将军的一番苦心?”
魏昌摇头:
“王将军,大人被迫亲自断后,皆是因为我任性之故。如今大人身陷险境,我若是坐视不管,岂是人子哉?”
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王含:
“王将军,我知你久随中都护,曾得到中都护的指点,领军之能远超于我。”
“故而在我看来,守高平关的人,你比我更合适。”
他说完,对着王含深深地拱手行礼:
“王将军,一切都托付你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喊过亲卫,吩咐把魏家所有部曲,还有这些年来大人培养出来的军中营队全部带上。
待人马召集完毕,魏昌便领着这两千来人,向着长子逆行而去。
王含劝不住,只能是任由他去了。
诚如魏昌所言,他跟随中都护多年,自然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上党眼下的局势,高平关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王含又岂会看不出来?
再加上保护工程营的重任,由不得他不应下魏昌的请求。
军情紧急,长子方面不好说,但高都城那边的魏贼,恐怕旦夕便至。
魏延父子皆不在,王含只得担任起守卫高平关的重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魏昌把魏延的老部下全部带走了。
倒是让王含省了不少事。
不过事情有利有弊。
魏延的亲信,基本都是军中的精锐。
他们的离去,让高平关的残兵的战斗力,有些堪忧。
王含一边布防,一边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分别通知长安与河东。
就在并州风云变幻的时候,远在南方的荆州,战况也发生了变化。
陆逊先是让诸葛瑾领军攻打柤中,又写信给冯永,吸引了荆州刺史毌丘俭的主力。
自己才在最后出其不意率吴国水军逆汉水而上,干脆利落地截断了襄阳与汉水北面的联系,让襄阳成为了汉水南边的一座孤城。
虽然诸葛瑾已死,但陆逊让步骘继续领军,猛攻襄阳南部的柤中。
与汉水北面失去了联系的襄阳,又被吴军连夜破了城外的水寨。
最终不得不把兵力全部收缩到城内。
根本没有办法派出援军支持柤中的魏军。
陆逊来得太快,导致襄阳城的守军在最开始的时候应对失措。
连护城河里的水寨都能在一夜之内丢失,更别提能与柤中魏军有所配合。
虽然柤中的魏军极力想要阻止吴军渡过蛮水北上,但步骘利用优势兵力,一面正面佯装强行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