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着姜维,脸色颇有些复杂:
伯约,要不要这么激动?
再看看丞相一脸的欣慰,冯君侯嘴角一抽,缓缓地撩起衣袍,双手垫地,以额触手背,声情并茂地说道:
“永定会竭尽全力,灭贼平乱,复汉家威信,还天下清晏,保百姓安宁!王师平定中原日,永必不忘告祭诸位矢志兴复汉室的先贤。”
丞相伸出手,一手扶起一人,同时大笑:“好好好!”
“汝等二人,千万莫要忘记今日之言。”
“诺!”
看到丞相精神有些过于亢奋,冯永不由地担心道:
“丞相,今日你已经是耗费太多精力,不若暂且先歇息?”
似乎是了了一件心事,丞相一脸的放松,点头应道:
“吾确实有些累了,就依你之言。”
扶着丞相躺下,冯永与姜维两人退出屋外,在门口时又相互看了一眼。
“君侯,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姜维对着冯永拱手行了一礼。
冯永连忙还礼:“伯约客气了,相互请教,互相指教。”
虽然丞相并没有公开托付后事,但丞相后头肯定是要写密信给汉中的。
历史上的五丈原之后,因为杨仪与魏延相争,伤了不少元气。
而身为继承者的蒋琬费袆,能力不足以与丞相相比。
最重要的,是蜀汉国力太过孱弱,所以姜维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最多只能领万人偏师,骚扰陇西。
冯永很清楚,在这个时间线上,他已经取代了蒋琬与费袆。
同时只要假以时日,大汉的战争潜力,迟早会超过魏吴两国。
大汉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数着米粒下锅的蜀汉。
姜维在未来,也不是只能领偏师骚扰魏国刷存在感的将军。
他将不用再有任何顾忌,领着数万乃至十万精锐大军,为大汉统一天下。
亲手改变历史,改变历史人物的命运,让冯君侯不禁有些飘飘然。
看向姜维的目光就不免有些灼灼。
前来寻找冯君侯的关大将军,恰恰将这一幕全程看来眼里。
阵前生死都面不改色的关大将军,听到两人说着“相互指教”的话,凤目不禁瞪得圆溜!
再看到两人深情对视,关大将军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前有张小四,后有姜伯约,世间对正室之恶,甚矣!
“君侯!”
一声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冯君侯对未来的畅想。
他转头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关将军,你的声音怎得变成这样?”
明明以前很清朗来着?
关将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板着脸,肃容道:
“君侯,河东那边专门派人送了一个人过来。”
“河东?”冯君侯眉头一挑,“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关将军摇头:“不知,我不认识来人,她只说要见你,其余的无论怎么问,都一概不答。”
河东此时不但是关中的屏障,而且还是并州与关中之间的战略要地,冯君侯得知河东来人,哪敢怠慢?
他对姜维说道:
“伯约,吾有要事需要处理,怕是不能陪你。”
姜维连忙道:“君侯请自便就是,维亦要回营去。”
两人话别后,冯永又步履匆匆地回到处理事务的院子。
谁料见到来人,他又是大为意外:
“你是何人?”
但见坐在厅内等候的,却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此女看到冯永进来,起身款款行了一礼:
“来人可是冯君侯?”
“我就是。你是谁?”
冯君侯疑惑地看着对方。
女子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关将军。
“无妨,吾之事,无不可对关将军言,你尽管直说就是。”
女子闻言,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道:
“君侯可还记得洛阳城绝品居的糜十一郎乎?”
冯君侯惊呼:“糜十一郎?!你是他派过来的?你竟是从洛阳而来?”
“正是。”
关将军目光一闪,再一次按住了剑柄。
如果记得没错,糜家郎君,似乎也是个美男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冯君侯审视地看着对方,“先把你的面纱取下来。”
地下工作者,隐姓埋名,肩负重任,立下功劳,无人知晓。
但同时的,若是被敌人发觉,危害亦是极大。
由不得冯君侯不小心谨慎。
女子无奈,只得摘下面纱,露出一张颇有姿色的脸:“反魏复汉,八千女鬼乱天下。”
冯君侯这才点了点头,能说出“反魏复汉”的人,基本不会是魏贼派来的。
“糜十一郎让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曹叡带病东迁许昌,以避大汉军威。”
“而且,”女子压低了声音,“曹叡到了许昌不久就死了。”
冯君侯顿时失声叫道:“什么?此话当真?”
司马懿虽然已经领兵退出了关中,但为了防止大汉继续向东,魏国在各个要道都布满了哨卡。
可以说,现在汉魏战火尚未完全停止,双方都在竭力封锁边境,以防细作传递消息。
反而是许昌往南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马平川,没有太多的关卡,消息能更容易地传到吴国去。
“十有八九不假,因为曹叡离开洛阳时就已经病重,基本不会活得过这个冬日。”
她离开洛阳时,曹叡病死的消息还没传到洛阳。
这个消息,是糜十一郎不惜暴露隐秘渡口,也要派人追上她,让她带回来的。
“其实早两日,就已经有人在传言,说曹叡已死,只是消息太过杂乱,我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也不敢下定论。”
“如今看来,这个传言,应当就是真的了。”
掐指一算,曹叡至少比历史上早死了一年多的时间。
冯永再看向女子:“糜十一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