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毕,殿内之人久久不能言语。
螺溪再对风见早行了一礼,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就这样又缓缓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此时盛筱淑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乐声,感觉自己像是亲眼见证了一场神话再眼前上演。
确是天籁。
慢慢的,众人回神,神色各异。
众使团自然是幸灾乐祸,都想要看大徵怎么应对,最好是出个丑,也好让他们这一趟来得心理平衡了。
至于众多大徵朝臣,大多都是面色惊异凝重。
“如何?”
那大要使臣雄赳赳地站了起来,大声问道:“大徵尊贵的皇帝陛下,您将派谁前来比试一番?”
盛筱淑遥遥看了一眼高位上的风见早,珠帘的光太盛,照得他仿佛一个小型太阳。
即使看不清楚五官神情,她也能猜到,风见早现在的表情绝不轻松。
这海螺之声奇异苍苍,见多识广如盛筱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乐声能稳稳压制一筹。
谢维安没让静默持续太久,挥袖起身。
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一站起来,一句话都还没说,殿上许多人的心都已经定了。
哪怕明里暗里对他有诸多不爽,巴不得明日就被皇上厌弃,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跌下来,可此时此刻,众人却又发现能够仰仗依赖的,也就他一人了。
谢维安走到中央,缓缓道:“乐声助兴,自然是雅事,可陛下,此次宫宴是为公主大婚,该有的礼仪规程仍是不可因此事废弃。时辰已到,不如等到礼成过后再继续此次比试。”
这便是争取时间了。
而且言语间将音律比试的事情放在了大徵礼制之后,就算万一到时候输了,朝廷也找得出理由来说明自己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风见早自然不会不允。
他道:“谢卿所言有礼,大要使臣意下如何?”
皇帝亲自开口,就算他不愿意也得愿意,满朝文武总有站出来顺着谢维安的意思往下顺,大要使臣团一共就两人,真要演变到那种地步,说不定就一句话错,将之前营造出来的局面给毁去了。
不如现在顺了他们的意,反正他自信大徵不会有比得上螺溪的乐声。
如此想着,大要使臣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宫宴继续往下进行,谢维安也缓缓地退了回来,坐到了盛筱淑身边。
再次热闹起来的武英殿中似乎全无方才紧张的痕迹,众人又开始道贺谢酒。
但是盛筱淑知道,那看不见的阴霾还是笼罩在众人心间,挥散不去。
天朝大国,若在这音律一途比不过一个藉藉无名的弹丸小国,还是在公主大婚这种大喜之日在武英殿上被人家当面比下去了。
这估计能成为写入历史书籍的丑事。
“流程再长,半个时辰顶天了,能找到比过螺溪的人吗?”
“泱泱大徵,这样的人必定存在。”
谢维安这么说,语气却有些沉重。
盛筱淑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道:“但是这样的人现在没有在京城,或者说,就算是技巧极高深的乐师,吹奏的功底未必就比那螺溪差,但他胜在新颖罕见。这里的人大都听过大徵宫廷之音,海螺做乐器肯定还是第一次见,这就已经胜出一截了。”
“你说的有理。”
谢维安轻叹一声,冷硬的外壳卸下来些,露出几分无奈。
看他的表情,估计也并不觉得朝廷能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找到能压过螺溪的人。
盛筱淑忽然说:“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