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云越停下吹奏,回望而去,那抹红衣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收起短竹笛,来到桌前挪开酒杯,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一路往寝塌而去,期间并没有留意到她袖中掉落下来的物什。
他将她轻放至塌上,拉过被子掖好侧边角,再看了她一眼,睡颜酣然,吐息均匀平稳,才放心往回走。
到中途,地上一块皮卷赫然显现,捡起一看,是她拟定好的大战兵线排布图,他惊诧,折好皮卷返至寝塌旁,将之塞到石枕底下,特意露出一角,以便她醒来就能发现。
他坐在床沿端详她睡颜,轻道:
“荷钰,即便全天下人背叛你,我也依然会站在你这边,陪你到最后……”
脚步声远去,门轻轻关上后,塌上人睁开眼,面无表情,若有所思,另一人则早已乘着笛声,暂时放下一切,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梦乡之中,霞色黄昏山头上,那道吹笛的挺括背影就在眼前,她粲然一笑,唤了一声,可他却没回过头来……
第二日,之翼来到魔界与荷钰单独商讨战事部署,相谈之际,他想起这几日秘谶峦来了个云夷族人,还被她任命为贴身侍卫的事,出于担忧,旁敲侧击了一番。
荷钰镇定自若,面色无虚:
“你放心,往日情谊再如何,都敌不过咱们的深仇大恨,将他留在身边伺候,不过是为了让其现出原形”
之翼淡笑颔首:
“如此,便静候佳音”
何玉听闻万绪难平,虽然曾经深受欺骗,但昨夜那场久违的梦还是让她不自觉地想去相信。
密谈结束后两人一同走出,看到云越那刹,之翼双眸不自觉尖了起来,这个名声响当当的云夷族后生他早已听说,只是百闻终究不如一见。
云越微微蹙眉,神色复杂。
荷钰悠悠踱向云越,拍了拍他肩头,示意一眼后从侧旁离开,将场子留给了余下两人。
夜晚眼线来报,道是云越行动有异,入暮后在无人之处施法往宫外捎了一纸字条,不过所幸至魔阵边界时被截了下来。
看着他半跪呈上那一张卷起的字条,荷钰厉起双眸,轻蔑一笑,何玉则渐渐低落了下去。
荷钰拿起展开,却见内里为一句:
“遗孤仇意已决,战时当心应对”
两人一看,皆是讶然,荷钰凝神思索,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何玉则松了好大一口气,悦然欣慰得如同放手豪赌一把却没输一样。
荷钰吩咐眼线将此字条继续往外送出,处理完公务后回到寝宫,刚一躺下,不等思索,外头又传来悠扬的笛曲。
大战将至,两魂本止不住辗转多思,但听着这样的笛音,脑中再容不下其他,很快睡下了。
清晨醒来,荷钰带着云越共同观览魔界将士操练,又在处理公务时直接让他伴在身侧墨墨,这一反常态看得众人很是好奇。
她面上看似完全放下心防,背地里却仍让眼线观察他一举一动,虽然如此,但何玉还是很庆幸,庆幸她疑心之中还存着一缕希冀。
云越白日里贴身护卫,夜里以笛声相伴,一连几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天界人守着防线多日,始终不见魔界来攻,心中惶惶逐渐被消磨殆尽,同时也不由得疑惑一切是否源自于退族叛变的云越的功劳。
今日荷钰开启了阅兵仪式,期间城卫来报,一仙族女子来到秘谶峦外,自称是云夷族人,来此只为见云越一面,若不得见,会一直等到他出来为止。
荷钰轻笑:
“瞧这放话的架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向一旁云越瞥去,他正低眸踟躇着。
“故人既来了,便去见一面吧”
她如此说道,从看台走下,直直望向校场上众兵,可听到后头远去的脚步声,她心有些许不在焉。
阅兵结束后,她悄悄来到两人谈话之处,隐于一旁探听。
女声微怒而道:
“云越,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从头到尾,始终都是你一厢情愿,一昧付出!”
云越……
何玉惊得满是困惑。
云越,你…为我做了什么?从头到尾,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